李長安:高強度直播背後的健康隱憂值得關注
作者:李长安
隨着網絡直播行業的快速發展,越來越多的人湧入網絡主播這個新職業賽道。但與此同時,一些主播在直播時突然暈倒甚至猝死的新聞頻見報道。這些消息在讓粉絲們扼腕嘆息的同時,職業主播們為博取流量觸發的身心健康問題,正日益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
在我國2億靈活就業人員中,職業主播佔有不小的比重。據《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5)》數據,當前職業網絡主播的數量已經突破3800萬,成為數字經濟中最具活力的新興羣體。在去年7月人社部發布的19個新職業和28個新工種中,網絡主播、直播招聘師、生活服務體驗員等多個職業或來自直播間,或與直播行業深度關聯,直播行業已成為新職業萌生的重要土壤。就在不久前,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發布了《網絡表演(直播與短視頻)主播職業能力劃分要求》團體標準,首次明確了職業主播的定義、分級體系和評價指標。這些規定的出台,意味着我國網絡直播行業和職業主播的發展走上了規範化、法治化的道路。
不過,由於職業門檻低、行業競爭激烈,一些主播為博取流量而以健康為代價的行為越來越普遍。一方面,一些職業主播為了獲取流量,可能會進行一些損害健康或極端、危險的直播活動,如“大胃王”吃播、極限運動等。另一方面,隨着競爭日益激烈,個別網絡主播不得不進行高強度的直播工作,導致出現身體透支、睡眠不足、慢性疾病等健康問題。比如中國青少年網絡協會的一項數據顯示,某直播平台TOP100主播中,91人存在晝夜顛倒作息。
值得注意的是,職業主播的超負荷工作與平台算法有很大關係。在算法主導的流量分配機制下,主播們的生存法則早已異化為“在線時長競賽”。更多主播被困在“播得越久推薦越多”的算法邏輯裏,一些多頻道網絡(MCN)機構培訓手冊明確要求:新人每天直播時長不得低於8小時,而凌晨時段流量權重提高30%。還有平台要求,職業主播平均每30秒需完成話術互動,每小時完成3-5個才藝展示。此外,部分平台在與主播簽訂直播合同時,將“自願延長直播時間”列為免責條款,在這種“契約自由”的外衣下,實質是勞動權益保障的制度性缺失。
在高強度的直播活動背後,卻存在着少數頭部主播爆火,絕大多數主播寂寂無聞、粉絲量少、收入不高的“倖存者偏差”的現實。某直播平台內部數據披露,平台月活躍主播達430萬人,其中月收入超過1萬元的僅佔3.2%。還有調查發現,在全部職業網絡主播中,八成以上的平均月收入在8000元以下。
與此同時,部分職業主播的健康狀況卻十分堪憂。許多主播因長時間面對屏幕、缺少運動、睡眠不足,容易出現焦慮、疲勞等亞健康狀態。而經常工作至深夜甚至凌晨,生物鐘的長期紊亂已成為他們健康的重大威脅。作為互聯網公眾人物,職業主播的言行舉止受到廣泛關注,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大的心理壓力。惡意評論、人身攻擊、隱私泄露等問題,使得不少主播長期處於高度緊張和焦慮的狀態,心理健康不穩定。
接二連三的職業主播倒在直播間的事件發酵後,多家直播平台宣佈優化主播健康保護機制。一些平台運用先進的人工智能技術,建立了智能化的健康預警系統,當監測到連續直播超過若干個小時後會自動觸發強制下播機制。政府對直播行業的監管不可或缺,相關監管部門應加大審查力度,可以要求直播平台定期提交從業者健康評估報告。另一方面,直播行業協會應將關注職業主播身心健康作為一項重要的日常工作來抓,可以考慮將靜息心率、血壓等生理指標納入職業認證體系。與此同時,對於從業者個體,建立“健康資產”管理意識,通過購買商業保險、設置醫療儲備金等方式構築風險防線。當然,職業主播自身也要主動避免掉入“流量陷阱”之中,不可為盲目追求流量而以犧牲健康為代價。須知只有健康的身心,才是財富流量的真實密碼。(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