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武裝衝突爆發兩週年 戰火未熄分裂加劇 未來局勢走向何方？

蘇丹武裝衝突已步入第三個年頭。兩年前的2023年4月15日，蘇丹武裝部隊與蘇丹快速支援部隊在首都喀土穆爆發武裝衝突，隨後蔓延至其他地區。戰況最激烈時，全國18個州中的15個州陷入戰火中。時至今日，戰事延宕整整兩年，依然未有停息跡象*，割據分裂態勢愈加固化，衝突向着長期化、複雜化發展*，和平前景仍不明朗。

攻守易位 蘇丹武裝部隊收復首都

3月26日，蘇丹主權委員會主席兼武裝部隊總司令布爾漢表示，蘇丹武裝部隊已全面控制喀土穆。快速支援部隊領導人達加洛隨後承認其部隊已撤出喀土穆，但同時強調將以“更堅決的決心”返回首都。

喀土穆及其附近的北喀土穆、恩圖曼三市組成的首都圈是蘇丹武裝衝突的爆發地，也是主戰場之一。衝突前期，快速支援部隊憑藉較強的機動能力、靈活的戰術和豐富的作戰經驗，迅速控制了首都圈超過60%的區域，包括總統府、中央銀行、部委機關大樓、喀土穆國際機場等戰略要地。蘇丹武裝部隊則以數座軍事基地為核心陣地，佔據剩餘的約40%區域。

在蘇丹西部和中部地區，快速支援部隊在衝突前期也佔據了上風。2023年10月至11月，快速支援部隊先後控制達爾富爾地區4個州。同年12月，快速支援部隊佔據中部傑濟拉州，隨後又在2024年7月全面控制該州以南的森納爾州。

但自2024年9月起，蘇丹武裝部隊反守為攻，相繼在首都圈和森納爾州、傑濟拉州發起大規模軍事行動。蘇丹武裝部隊調整戰術，充分發揮戰鬥機和無人機的空中優勢，在破壞快速支援部隊補給線的同時，持續打擊其前線機動部隊，逐步扳回戰場主動權，最終全面收復森納爾州、傑濟拉州和首都圈地區。

東西割據 快速支援部隊固守西部

不過，在衝突的另一個主戰場——達爾富爾，快速支援部隊依然佔據絕對優勢。該地區所轄五個州中，除北達爾富爾州之外，其餘四州均已被快速支援部隊控制。自2024年5月起，快速支援部隊對北達爾富爾州首府法希爾市展開圍攻，蘇丹武裝部隊固守的同時，在該州西部和北部發起有限反擊，雙方膠着態勢延續至今。

△與快速支援部隊結盟的地方武裝“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北方局）”希魯派控制着南科爾多凡州部分地區。

在達爾富爾以東的科爾多凡地區所轄三個州中，快速支援部隊和與其結盟的地方武裝也控制了大部分區域，蘇丹武裝部隊堅守幾個重要城市。從全國範圍來看，戰局版圖的分割非常清晰，西部屬於快速支援部隊勢力範圍，東部和北部則是蘇丹武裝部隊控制區。雙方基本以喀土穆至中南部的傑濟拉州、森納爾州為分界線，形成東西割據局面。

從軍事實力來看，快速支援部隊依然擁有超過10萬武裝人員。同時，達爾富爾是快速支援部隊的起家之地，得到當地大部分部落和地方勢力的支持，蘇丹武裝部隊要收復這些地區並非易事，戰局正演化為比拼人員、武器和資源的拉鋸戰和持久戰。

拒絕對話 停火談判長期停滯

蘇丹武裝衝突爆發後，聯合國、非洲聯盟以及其他區域組織和地區國家多次在衝突雙方間進行斡旋，但均未取得實質成果。

在沙特等國調停下，蘇丹武裝衝突雙方自2023年5月起在沙特紅海港口城市吉達舉行了多輪停火談判，並簽署《吉達聲明》，承諾保護平民生命安全，為蘇丹境內人道主義活動提供保障。此後，雙方達成多份短期停火協議，但均未充分遵守。同年12月，調解方宣佈，無限期暫停雙方在吉達進行的談判。

2024年7月，在聯合國邀請下，蘇丹武裝衝突雙方在瑞士日內瓦就保護平民、保障人道主義准入等問題舉行非直接對話。聯合國秘書長蘇丹問題特使拉馬姆拉分別與衝突雙方舉行會談，並作為中間人進行傳話。此次對話持續9天，未能達成任何協議。

2024年8月，新一輪停火談判在日內瓦啓動。本輪談判由美國和沙特共同主持，聯合國、非洲聯盟、埃及和阿聯酋作為觀察員出席。快速支援部隊派代表團參加，但蘇丹武裝部隊缺席，這令該輪談判失去實質意義，也未能取得重要成果。

此外，埃及曾舉辦蘇丹鄰國峯會、蘇丹各派別大會，非洲聯盟和東非政府間發展組織也曾發起調解努力，但均收效甚微。

當前，衝突雙方在談判立場上均表現強硬，對話的大門正越關越緊。布爾漢3月29日發表電視講話稱，蘇丹政府拒絕與快速支援部隊談判，蘇丹武裝部隊將繼續戰鬥，直至擊敗並消滅快速支援部隊。快速支援部隊副指揮官阿卜杜勒·拉希姆·達加洛隨後回應稱，快速支援部隊不會談判，也不會做出任何讓步。

輿論普遍認為，衝突雙方停火談判的意願並不強，雙方都希望在戰場上獲得一定優勢後再重啓和談，以便在談判中獲得更有利的局面。不僅如此，衝突雙方在軍事力量整合、未來國家權力架構中的地位等核心問題上分歧嚴重，在戰場上決出勝負之前恐怕很難真正實現停火與和談。

分裂風險 “兩個政府”並立隱憂

今年2月底，快速支援部隊與其同盟政治力量簽署“組建蘇丹和平與團結政府創始憲章”，計劃在快速支援部隊控制區建立一個與蘇丹現政府“平行的政府”。快速支援部隊日前表示，組建“平行政府”的磋商已進入最後階段，可能在4月宣佈政府成立。

對於快速支援部隊籌建“平行政府”，蘇丹國內主要政治力量陷入分裂。蘇丹主要政黨之一的烏瑪黨、南部地方武裝“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北方局）”希魯派宣佈將加入這一“平行政府”。蘇丹最大民間政治團體“民間民主力量協調組織”也因在這一問題上存在分歧而拆分為兩個獨立政治派別，一派宣佈將加入“平行政府”，另一派保持中立。蘇丹政府以及與其結盟的政治力量則強烈反對。

△蘇丹主權委員會主席兼武裝部隊總司令布爾漢（左）與快速支援部隊領導人達加洛曾是昔日戰友，如今已成對手。

此外，蘇丹政府自去年12月起在其控制的蘇丹東部7個州啓動貨幣兑換計劃，用剛發行的新版紙幣代替舊版紙幣，舊版紙幣將逐步退出流通，而在快速支援部隊控制區則無法兑換新貨幣。此舉引發快速支援部隊指責，稱其背後藏有政治動機，是“分裂蘇丹的第一步”。

蘇丹是一個多民族、多部族國家，族羣長期割裂，民族融合較弱，不同民族和部落之間存在諸多歷史遺留矛盾，在政治、經濟和社會資源分配上也存在競爭。自衝突爆發以來，蘇丹多個民兵武裝和地方部落分化站隊，分別支持衝突雙方。隨着衝突蔓延，社會撕裂和族羣間的相互敵視日趨嚴重，這是阻礙蘇丹武裝衝突解決的深層原因，同時也造成蘇丹政治版圖更加碎片化。未來，蘇丹很可能形成兩支軍隊、兩套貨幣甚至兩個政府並立的局面，國家分裂、解體的風險不容忽視。

戰火綿延兩年，和平依舊渺茫。在衝突邁入第三個年頭之際，蘇丹民眾在破碎的山河間顛沛流離，國家在分裂的邊緣岌岌可危，這片土地的未來籠罩在巨大的不確定性之中。局勢何去何從，恐怕唯有時間能給出答案。

記者丨趙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