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聊齋”,《無憂渡》靠復古出圈?
作者:杨柳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楊柳】沒有背靠知名IP,沒有爽劇套路,拍攝於3年前的古裝劇《無憂渡》近日卻憑藉單元志怪故事出圈。這也為劇集市場提供了一個可供討論的範本:在古偶題材同質化語境中,一部有些“逆行”的劇,為什麼能得到觀眾的回應?

單元志怪,反“爽劇”套路
《無憂渡》改編自小説《半夏》,講述捉妖師久宣夜(任嘉倫飾)與擁有“陰陽眼”的少女段半夏(宋祖兒飾)在“人妖共存”的世界中,聯手破獲奇案、探尋情感與身世秘密的故事。劇集採用單元劇結構,圍繞“人面鴞”“碧玉梨”“團圓客棧”等案件,藉助各具特色的妖怪設定展開情節。首案以“人妖之戀”打破非黑即白的對立,探討情感與倫理的邊界,為劇集的世界觀奠定基礎。此後的“碧玉梨”案,以鏡妖與舞姬的共生關係聚焦人性貪婪一面。“團圓客棧”一案中,木偶妖擁有了自我意識,便不滿足於被控制的現狀,導致心理扭曲犯下深重罪孽……
《無憂渡》延續了中國志怪題材中“以妖觀人”“借怪説情”的思路,並融入與命運抗爭等現代思維。劇中妖怪角色不是單一反派,而是被賦予複雜動機與情感。當探案劇情推進時,男女主角更多以旁觀者身份引導觀眾進入志怪世界。此外,劇中服飾、道具和置景還原唐代風貌,濃郁色彩搭配志怪氛圍,有觀眾形容其觀感為“夢迴聊齋”。
在古偶這一更廣泛語境下,《無憂渡》所採用的講述節奏和人物關係顯得“有些復古”:這部拍攝於3年前的劇,沒有快節奏、強反轉或爽感復仇等當下流行的元素,而是通過主角間朝夕相處的細節推進情感。有劇評人指出,在古偶同質化的當下,這種選擇喚起觀眾對早期古裝劇“好好講故事”的懷念。不過也有觀眾指出,劇作上仍存在不足。如案情推進中穿插文戲較多,節奏忽快忽慢;部分單元集數偏長,存在虎頭蛇尾的問題等。此外,《無憂渡》還因開放式結局、編劇對主角命運強行的悲劇化處理引發爭議。目前該劇豆瓣評分為7.3分。
古偶大戰,贏家不多
整體來看,《無憂渡》在古偶市場整體低迷的背景下,以“復古”方式贏回年輕觀眾注意力,不失為當下古偶創作轉向過程中值得關注的個案。自2022年起,《蒼蘭訣》等作品相繼出圈,帶動“古偶”項目批量上馬。在流量紅利驅使下,一批古偶劇扎堆投入製作中,隨之而來的是近兩年播出內容的同質化和套路化:用權謀、宅鬥、輕喜等元素,疊加先婚後愛、歡喜冤家等經典人物關係,起用相似的流量演員班底,“預製”出看似精美、實則寡淡的作品。2024年播出的古偶劇數量未明顯減少,但整體熱度值和討論度相較前幾年出現下滑,多部曾備受期待的劇集最終口碑平平。
也有部分劇集在內容創新上探索出新路徑。2023年,改編自桐華同名小説的《長相思》以女主小夭的成長經歷承載現代價值觀,成為當年暑期爆款。2024年的《惜花芷》以三代女性羣像取勝,將宅鬥、成長與愛情自然融合,獲得豆瓣7.4分的評價。楊紫主演的《國色芳華》則為近兩年來興起的“搞事業”型古裝劇代表,強調主角獨立自主、在逆境中蜕變成長的主題。
另一類“新古偶”則善於吸納短劇、網文及遊戲設定中的爽點。如《墨雨雲間》通過重生復仇題材強化爽感,在韓國、泰國等海外視頻平台上線後衝上播放榜榜首。《花間令》中加入“換臉”的刺激性元素,在網飛上線後多次進入點播榜前列。《九重紫》《雁回時》等劇則以古典家族敍事為依託,吸收短劇優勢的同時保留長劇精品化製作,在熟悉的題材中尋求人物關係與節奏的差異化。
不過,古偶市場的普遍問題是,當某類題材走紅後,便迅速催生出多個同質項目。如女性中心敍事興起後,“大女主”式古偶劇頻出,經商、事業線雷同。還有部分作品為迎合觀眾刻意描摹女性互助關係,堆砌空洞的金句台詞,反倒引起觀眾反感。“復仇爽感”也迅速被複制,部分劇集甚至刻意追求“全員惡人”“高能反轉”等極端設定,不惜犧牲人物塑造空間以換取話題度。
要拍,但要怎麼拍?
雖然古偶劇在內容創作上陷入瓶頸,但在流量熱度、商業價值以及IP庫存等各方面因素影響下,各平台仍不會捨棄這一類型。如4月23日舉辦的“愛奇藝世界大會”上,“傳奇幻想”單元發佈近80個古偶項目。觀眾對古偶的喜愛也未消退。一方面,該題材用架空設定為觀眾提供理想化的情感投射空間,帶來陪伴人物成長、“嗑CP”等沉浸式體驗。另一方面,古偶劇具備強明星話題性與二創潛力,在社交平台上帶來豐富的討論空間,不斷提升觀眾的情感黏性,從而具備持續破圈的可能。
有專家指出,古裝劇是傳統文化視覺呈現的重要載體,無論是借用唐風宋韻打造服飾造型、場景格局,還是復刻古代禮儀制度、詩詞文化,優質的古偶劇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海內外觀眾對中華傳統文化的關注。因此,對於從業者而言,當前需探討的關鍵問題並非“古偶要不要拍”,而是“古偶要怎麼拍”。有劇評人表示,在傳統美學與當代語境之間找到適配的表達路徑、在人物角色書寫上擺脱重複的模式化、讓情節設定既有幻想基礎又不脱離人性邏輯,這些才是古偶劇突圍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