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推進南亞區域反恐合作為何艱難
作者:李琦
南亞地區被認為是全球恐怖主義的“風暴眼”之一。“伊斯蘭國”呼羅珊分支、“俾路支解放武裝”、克什米爾地區極端武裝等恐怖組織的活動,使得恐襲陰影長期籠罩着這片土地,區域反恐合作卻在“多重枷鎖”影響下步履維艱。長期陷於停滯甚至倒退的南亞反恐合作,破局之路仍然漫長。
長期以來,南亞恐怖主義威脅存在三個特徵。第一,恐怖主義與地緣問題交織。最典型的例子是,克什米爾問題中的領土爭端,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恐怖和極端思潮的擴散。同時,由於恐怖組織時常在南亞區域進行跨境行動,一些國家選擇實施跨國反恐行動,引發了圍繞主權、管轄權等問題的爭端。
第二,宗教極端主義與民族矛盾交織。南亞恐怖主義兼具宗教極端主義與分裂主義的“雙重底色”,例如,20世紀80年代的阿富汗戰爭催生了南亞地區宗教極端主義思潮,“9·11”事件和阿富汗戰爭又加劇了宗教極端主義的泛濫;“俾路支解放武裝”“信德革命軍”等民族分裂勢力長期謀求獨立,下轄武裝組織在國內針對外國人展開無差別襲擊,造成大量傷亡。
第三,國內問題與國際恐怖主義問題交織。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等南亞國家都面臨不同程度的國內政治和經濟問題,社會中的不穩定因素長期存在,削弱了其打擊恐怖主義的能力和效果。同時,域內恐怖組織相互勾連、相互競爭,並以南亞為據點向全球發展,導致各國反恐的難度大大增加。
由此可見,南亞恐怖主義具有顯著的區域性特點,僅憑一國之力很難徹底消除恐怖主義威脅,加強區域反恐合作才是合理做法。然而,在多種因素影響下,南亞區域反恐合作面臨重重阻礙。
首先,地區主要國家戰略互信缺失。印巴矛盾是影響南亞反恐合作的重要因素之一。雙方對“恐怖主義”的定義分歧嚴重,多次就反恐問題相互指責,加上印巴長期存在領土爭端,兩國戰略互信難以達成,區域反恐合作機制自然難以落地。
其次,國內問題削弱反恐努力。印度、巴基斯坦等國都在國家治理上面臨諸多問題,發展問題長期存在,民眾生活水平提升相對緩慢,社會矛盾在短時間內難以根除,恐怖和極端主義思想對民眾的吸引力也將繼續存在。國內問題還可能導致矛盾衝突外溢,演化為國與國之間的矛盾,反而可能給恐怖組織提供喘息的機會。
最後,域外大國長期介入造成複雜局面。美國曾以反恐為名長期利用巴基斯坦,直接導致阿富汗與巴基斯坦恐怖主義聯動效應的產生。美軍在阿富汗的行動間接助長了恐怖勢力,從阿富汗撤離後留下的部分安全真空也被一些恐怖組織抓住機會填補。從冷戰結束至今,南亞恐怖主義威脅不降反升,美國難辭其咎。
南亞的區域反恐合作困境,絕非域內國家和國際社會希望看到的。各國若能攜起手來共同面對恐怖主義威脅,不僅能使其國內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還能為地緣爭端的協商解決創造條件。加強南亞的區域反恐合作,可能需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
一是推動印巴階段性和解。印巴兩國結構性矛盾的解決不在於軍事衝突,而在於面對面的交流溝通。國際社會應共同努力,推動印巴更長久地坐在談判桌前。唯有雙方取得一定程度上的和解,才能形成反恐合作的共識。
二是摒棄恐怖主義工具化。各國不能將恐怖主義作為地緣博弈的工具或藉口,唯有如此,相關國家才可以在南亞區域合作聯盟和上海合作組織區域反恐機制下實現進一步合作。
三是處理好各自國內問題。不解決產生恐怖主義的根源,反恐就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南亞各國應努力調整國內政策,以“去極端化”為抓手,形成安全與發展的良性互動,為區域反恐合作奠定良好的國內基礎。
當前國際形勢變亂交織,世界經濟面臨不確定性,全球發展和安全面臨諸多嚴峻挑戰。南亞諸國是全球南方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全球南方力量發展的一個重要引擎,有着巨大的發展潛力和廣闊的發展前景,不應因恐怖主義問題陷入內耗乃至衝突當中。域內國家應同國際社會共同努力,突破傳統矛盾的掣肘,開闢南亞反恐合作新局面,並在此基礎上共謀發展前途。(作者是中國人民警察大學涉外安保學院境外安全風險管理教研室主任,國家安全戰略與反恐怖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