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國行丨從阿爾泰山到崑崙山 新疆巖壁上的“朋友圈”畫的啥

天山網-新疆日報記者 瑪依古麗·艾依提哈孜

在旅遊旺季，當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隊宣佈在熱門旅遊地——賽里木湖北岸發現古代巖畫時，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漣漪。網友紛紛留言表達驚歎與好奇：“沒想到美麗的賽里木湖，還藏着這樣跨越千年的文化瑰寶。”

在賽里木湖北岸新發現2處古代巖畫。道爾吉 攝

新疆巖畫具有以下特點：數量多，在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中不斷有新發現；分佈廣，阿爾泰山、天山、崑崙山都有巖畫身影；內容豐富，記錄了生活、生產、歡娛、祭祀等場面；延續時間長，從石器時代一直到有文字記錄的歷史時期。

這些巖畫宛如一幅鐫刻在巖壁上的文明長卷，跨越時空訴説着這片土地上人類活動的萬千氣象與歷史脈絡。

巖壁上的“朋友圈”

無獨有偶，在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中，除博州外，阿勒泰地區、哈密市也有巖畫新發現。4月，青河縣的吾勒肯布勒合巖畫被列入“四普”新發現。60幅以點線鑿刻的巖畫清晰可辨，既有生動的狩獵場景，也有古人對生命繁衍的崇拜。其中，鹿、駱駝、馬等十餘種動物栩栩如生，誇張的鹿角極具藝術感染力。

青河縣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隊隊長、縣博物館館長沙馬麗·木拉提拜説：“這些巖畫保存較好，對研究古代遊牧人羣生產生活及社會風貌極具價值。”

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中的新發現，青河縣的吾勒肯布勒合巖畫。天山網-新疆日報記者 瑪依古麗·艾依提哈孜攝

巖畫是人類記錄生活的一種“特殊文字”。在文字尚未誕生時，巖畫具有最直觀的傳播功能；即使文字出現後，巖畫仍與文字並存。它描繪古人的生活環境、內心世界和審美情趣，記錄不同人羣在不同時期的生活狀態、社會關係、原始崇拜，以及為適應自然環境變化而發生的行為，是研究早期人類社會文化現象的重要依據。

阿爾泰山的崖壁間、天山的溝壑深處，每一處巖畫都像是跨越千年的“朋友圈”動態：有狩獵成功的“凡爾賽”炫耀，有祭祀舞蹈的“氛圍感”大片，還有神秘符號組成的“加密聊天記錄”。

“我們可以將新疆巖畫劃分為四個區域，分別為阿爾泰山岩畫、塔爾巴哈台山至巴爾魯克山岩畫、天山山脈古代巖畫和崑崙山巖畫，其中阿爾泰山岩畫數量最多。”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呂恩國説。作為吐魯番學研究院特聘研究員，他從事新疆史前時期考古調查和研究工作多年。

在呂恩國看來，四個區域巖畫各有特點：阿勒泰地區有古人在巖棚中以紅色顏料創作的彩繪巖畫，圖案質樸寫實，偶見抽象圖案；巴爾魯克山因特殊地理位置，自古是亞歐草原民族遷徙的中轉站和牧區大草場，這裏的丘爾丘特巖畫、黑山頭巖畫特色鮮明；天山山脈古代巖畫均為巖刻畫，部分巖刻畫上施加顏料；崑崙山系位於塔里木沙漠南緣，巖畫一般分佈在山谷兩側，不見巖棚畫，動物造型和風格與阿爾泰山、天山有所不同。

“雖然巖畫斷代是研究的最大困難之一，但目前已有幾種成熟方法，我們以此對部分新疆巖畫進行了分期。”呂恩國説，“研究巖畫的意義在於，它記錄着不同人羣在不同時期的生活狀態、社會關係、宗教信仰，以及為適應自然環境變化而發生的行為方式演變，是研究早期人類社會文化現象的重要依據之一。”

鑿刻的生活史詩

以現代人眼光看墩德布拉克洞穴彩繪巖畫，妥妥是阿勒泰地區先民記錄生活點滴的“朋友圈”：今天組團去滑雪打獵了！

先民們彎腰屈膝，抬頭撅臀，手持單杆“滑雪杖”，腳蹬短小“滑雪板”，10人一組排成一溜，在阿勒泰高山雪原間飛馳，英姿颯爽！不遠處，野牛、野馬四散奔逃，靜止的畫面定格了撲面而來的風雪。據學者研究，這幅巖畫距今約1.2萬年。

這樣有趣的巖畫在新疆還有很多。“在阿勒泰地區一處巖畫中，古人通過創作展現精神世界，表達對美好生活的期待。比如，他們會把一隻羊的身體刻畫得非常強壯，羊角畫得很大，羊角範圍罩住很多小羊，而攻擊羊的狼被畫得很小。這是一種明顯的精神嚮往，期待羊自身強大，能對抗猛獸、保持羊羣繁盛。”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館員於建軍説。

新疆巖畫內容豐富多彩：有的為研究新疆古代體育活動提供豐富素材；巖畫中的舞蹈，有狩獵舞、放牧舞、巫舞等，是研究舞蹈演變的珍貴實證；《新疆美術大系·新疆巖畫卷》從美學角度探尋了新疆巖畫的審美內涵；從巖畫中的工具、器物等元素，可窺見古代技術和物質文化的發展。

而破譯巖畫的過程既有趣又困難重重。“想要較準確解讀這些巖畫信息，我們需要加大研究力度、培養相關人才、藉助數字化手段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呂恩國説。

從石間走向世間

無論冬夏，“四季遊”讓阿勒泰地區博物館“金山岩畫”專題展示區遊人如織，眾多外地遊客專程前來參觀打卡。該專題展以巖壁巖畫所處的典型地理環境為背景，再現野外巖畫原生場景，充分展現巖畫的神秘與魅力。

展覽既藉助圖文、場景復原等傳統展陳手段全方位展示文物、遺址，又使用多媒體互動裝置等科技手段，以互動查詢方式滿足觀眾深入瞭解不同區塊內容的需求，讓觀眾近距離感受遠古先民留下的寶貴文化財富。“我們博物館也開發了相關文創產品。”阿勒泰地區文博院陳列及藏品研究科科長吳海燕説。

從阿勒泰地區吉木乃縣、哈巴河縣，到最東部的青河縣，逢山必有巖畫。不少當地旅行社抓住遊客文化需求，推出品質較高的旅遊線路，讓遊客沿途感受巖畫藝術與新疆自然之美。

在賽里木湖北岸新發現2處古代巖畫後，自治區四普辦博州指導人員、伊犁師範大學教師王玥認為，這一發現對賽里木湖景區文旅融合將產生很大推動作用。“這些巖畫除了有考古學價值外，對當地以文塑旅也有積極意義。在保護好文物的前提下，賽里木湖在自身得天獨厚自然資源基礎上，又增添歷史人文因素，豐富了景點文化內涵，必將推動當地旅遊產業邁上新台階。”

所以，下次去賽里木湖旅遊，您不妨對着巖壁喊一句：“遠古的朋友，你的動態已收到，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