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傑：英國轉向“備戰”是陷入認知誤區

6月2日，英國國防部公佈一份長達140頁的《戰略防禦評估》報告，這是斯塔默領導的工黨政府自去年7月執政以來出台的第一份事關英國國防的重大戰略文件，也是未來5年英國政府積極備戰的指導方針。《戰略防禦評估》延續過去英國政府應對世界格局變化的總體思路，即宣揚外部威脅，尋找英國的敵對勢力，提升軍事力量確保英國的安全。稍有不同的是，斯塔默政府在推動戰略落實上或比保守黨政府更加註重實效。

對於英國國防戰略的轉變，首相斯塔默在《星期日太陽報》刊登的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英國正面臨一個“更加危險的世界”，是時候“改變我們保衞這些（英國）島嶼的方式了”。在斯塔默政府看來，當前英國面臨的威脅更加嚴峻、迫切和難以預測，增加國防開支和投資，讓英國“重新武裝”，實現從“戰略遏制”到“備戰策略”的轉變迫在眉睫。

要想讓英國進入“備戰狀態”，就有必要説明誰是英國的主要防範對象。報告提出，歐洲—大西洋區域的安全形勢最為嚴峻，而俄羅斯則是其面臨的最主要威脅，為此英國必須加強核力量建設。斯塔默政府打算在未來5年投資150億英鎊用於自主控制的核彈頭項目，每18個月生產一艘“奧庫斯”級核潛艇，將英國核潛艇的數量從7艘增至12艘，充實原有的以“前衞”級核潛艇為主的核威懾力量。另外，英方還希望購買能夠發射戰術核武器的美製戰鬥機。有消息人士稱，英方或考慮採購美國的F-35A隱形戰鬥機。

在加強戰略威懾力量建設的同時，英方還希望打造一支混合型皇家海軍、一支具有“殺傷力提升10倍”的陸軍、一支擁有新型戰機的皇家空軍，而這都離不開政府投資。斯塔默政府承諾每年撥款110億英鎊用於前線裝備，投資15億英鎊新建至少6個軍工廠、生產7000件遠程武器，以及額外撥款15億英鎊用於改善軍人住宿條件。

在強調加強英軍常規和戰略作戰能力重要性的同時，斯塔默政府還特別突出相關計劃帶來的“國防紅利”，比如核武項目能支撐9000多個就業崗位、新軍工廠能創造1000多個就業崗位等。《衞報》等英國媒體稱，工黨這是在推行利用大規模投資軍備來帶動經濟發展的“軍事凱恩斯主義”。

英方雖有試圖通過“軍事凱恩斯主義”推進英國國防戰略、重建英國軍事工業的“雄心壯志”，但其仍存在諸多認知誤區，並在實施時面臨困難。

首先，英方報告中體現的對外戰略存在認知誤區。英國將中國與其應對所謂“俄羅斯威脅”強行綁定，認為俄羅斯出兵烏克蘭得到中國支持。這實際上是一些英國政客固有偏見的反映，也就是將俄羅斯同中國、伊朗等國“捆綁”對待。對英國而言，圍繞“俄羅斯威脅”將中國等國共同塑造為外部威脅可能有其自身考慮，但並不符合事實。國與國之間的核心利益與內外政策均有較大差別，強行將某些國家視為同一陣營並以此為基礎制定應對策略，極容易導致戰略層面的誤判。更重要的是，英方污衊中方支持俄羅斯出兵烏克蘭的説法十分荒謬。中國在俄烏問題上的立場一以貫之，一直為勸和促談努力，與英國此前挑動俄烏局勢升級的做法形成鮮明對比。

其次，財政缺口將成為工黨政府推行“軍事凱恩斯主義”的瓶頸。斯塔默稱，2027年英國的國防開支會達到其GDP的2.5%，2029年後將根據英國的經濟和財政情況設定3%的目標。然而，目前英國政府面臨鉅額財政虧空，國防投資在短期內無法盈利，還可能會增加英國的財政赤字，更難以從根本上改變英國低迷的經濟形勢。國防大臣希利通過削減英國對外援助資金來加大國防投資無法持久，反而可能加速削弱英國的軟實力。

最後，英方計劃的目的或在於“以戰止戰”，然而卻很可能導致地區乃至國際安全局勢進一步惡化。通過升級核武庫應對外部威脅，只會增加歐洲本已極為嚴峻的安全風險。更何況，擴軍備戰能給英國人帶來更多的安全感還是進一步加劇不安全感，猶未可知。同時，當前英國現役職業軍人不足13萬，若大力投資軍備，必然導致軍火生產過剩。英方稱將成立新的國防出口局，目標是推動武器出口。可以看出，英國加強國防工業建設的意圖可能還是想在全球軍火貿易領域賺取更多利益，但這顯然與推動地區局勢降温、促進世界和平的目標相違背。     

總的來説，斯塔默政府的國防戰略沒有脱離其相對陳舊的戰略思維，試圖通過塑造外部威脅的方式為發展軍事工業、拉動內外需求提供理由。“軍事凱恩斯主義”是否有效仍需時間檢驗，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那就是英國需要反思其在安全領域的認知和決策，思考其能否真正為英國、為歐洲乃至世界帶來穩定。（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上海全球治理與區域國別研究院英國研究中心智庫研究員、歐盟研究中心特聘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