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東：抵禦保護主義逆潮，日本退不得

在與美方進行的第5輪關税談判無果而終後，日本首席貿易談判代表、經濟再生大臣赤澤亮正8日返回日本。本輪談判前，日媒曾報道説，日本計劃提出“針對中國”的一攬子合作方案來換取美國的豁免。而談判結果表明，日方釋放這種信息甚至做出這類舉動不但無法如願，反而再次暴露其對美政策的窘迫。相當長時間以來，日本一些人形成某種路徑依賴，認為只要配合美國對華遏壓就能換來華盛頓的“特殊照顧”。但在美國面向全球揮舞關税大棒並引發廣泛不滿的情況下，這類做法不僅顯得日方外交思維缺乏彈性，還進一步暴露出其戰略自主的缺失。

對美一味退讓妥協不會換來更好的結果，日本對此應該深有體會。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的技術擴散以及日本半導體產業基礎雄厚、人力資源成本較低等因素下，日本半導體產業開始崛起，1980年日本半導體企業已有4家躋身世界前十行列，到1986年這一數字進一步擴展到6家，那時的日本已經成為一個半導體產業強國。

但在華盛頓看來，這意味着日本在美國原本具有比較優勢的半導體產業“威脅”到了美國的產業鏈高端地位，這時候美國不再跟日本講經濟全球化和自由貿易了，而是採取了一系列措施限制和打壓日本半導體產業發展。其中包括通過“日美半導體協議”迫使日方同意限價、限產、擴大市場和開放超大規模集成電路（VLSI）項目專利，還在1991年續簽協議時明確提出外國半導體產品要在日本市場佔有20%以上份額等具體要求。其間，美國企業英特爾和摩托羅拉還向日本開發微處理器的NEC和日立兩家公司提起知識產權訴訟，迫使兩家日本企業放棄多款研發中和售賣中的微處理器產品。日本對此多有妥協和退讓，結果如何呢？到1998年，世界前十大半導體廠商中只剩下NEC、東芝和日立三家日企；美國則很大程度上通過打壓日本半導體產業、學習日本產業政策經驗開展關鍵共性技術研發等，於1995年重新回到世界第一位置。

除了歷史教訓歷歷在目，配合美方保護主義做法也與日本倡導的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理念相矛盾。日本常常以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的倡導者自居，日本政府的官方文件也反覆提及未來要推動實現亞太自貿區。日本實際主導的《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被認為是高標準經貿規則的一個代表。但在對美談判中提出針對中國的一攬子合作方案，實際上是配合美國構建排他性的供應鏈體系，完全違背WTO的非歧視原則。美國威脅對全球180多個國家加徵“對等關税”，日本作為受害者之一不是堅決反對，而是試圖通過犧牲別國利益來換取自身豁免，這樣的做法顯然不是支持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也與日本有關對美關税談判的強硬表態矛盾。

從現實利益角度講，截至2023年年底，日本累計在華設立企業5.6萬餘家，累計投資金額超過1300億美元。根據中國日本商會數據，日企在華直接投資回報率從2015年的12.1％上升至2022年的18.4％，居日本海外主要投資地區的首位。在日本經濟長時間低迷、國內缺乏投資機會和市場的情況下，中國為日本企業提供了寶貴的投資建廠機會，使得相關日企能夠持續擴大產能、降低人力成本、獲取高額利潤。在這種背景下，日本政府近年來推動經濟安全泛化，已對日本企業切實利益造成損害，如果再在對美關税談判中做出有損中日經貿合作的動作，就更讓人無法理解了。 

共同應對單邊主義、保護主義以及經濟霸凌，已經成為當前國際社會的普遍共識之一。在國際格局複雜演變的大背景下，日本對於自身國家利益應有清晰認知，在與其他國家共同抵禦保護主義方面不應後退。歷史的教訓已經足夠慘痛，現實的利益也足夠清晰。複雜的時代呼喚深度的理性和遠見卓識，希望日本能夠回到這種務實理性的軌道上來。站在公平正義的一邊，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堅決捍衞國際經貿規則和多邊貿易體制，應該成為包括日本在內世界各國的共同堅持。（作者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世界經濟研究部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