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福林：共促RCEP從全球“最大”走向水平“更高”

當前，在世界政治與經濟格局發生深刻複雜演變、國際經貿秩序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明顯增大的背景下，以多邊自由貿易為主線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不僅成為亞太區域經濟增長的新引擎，還呈現出引領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強勁勢頭。就此而言，共建高水平的RCEP是百年變局下推動亞太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重大戰略選擇，這也勢必將為全球經濟帶來更多的確定性。

為全球經濟注入更多確定性

與其他一些高標準自貿協定相比，RCEP框架下的自由貿易水平仍有較大提升空間。共建高水平RCEP的重大任務：一是高水平的開放，實現更深層次的區域市場對接；二是高標準的規則，提升區域經貿合作規則體系；三是高質量的發展，形成在服務貿易、數字經濟、綠色經濟等領域產業協調、區域均衡的發展新局面。一個水平更高、範圍更大、發展更好的RCEP，將成為全球經濟確定性的重要來源。

首先，以共建高水平RCEP引領亞太經濟一體化進程。當前，全球性自由貿易的動能遭到削弱，區域性自由貿易成為推進開放合作的一個關鍵選項。統計顯示，全球範圍內已經生效的區域自貿協定從2000年的83個增至目前的375個，其中2020年以來累計生效71個。

RCEP生效實施有效推動了區域內的自由貿易發展。近兩年來，RCEP區域內出口貨物中的45%以上流向成員市場，較2020年提升近9個百分點；區域內進口貨物佔比接近54%，較2020年提高12.1個百分點。隨着全球範圍內的地緣政治風險上升和地緣政治博弈加劇，RCEP區域內的自由貿易也遭受了一定程度的衝擊，比如2021年—2024年，日本、韓國與RCEP其他成員的貿易額分別下降9.7%、2.5%。這也表明，RCEP需要排除干擾，共克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挑戰，攜手推進高水平的自由貿易進程。

其次，以共建高水平RCEP打造亞太經濟增長新引擎。發展是RCEP各成員的普遍共識，自由貿易是RCEP經濟增長的堅定遵循。2021年—2023年，RCEP成員GDP年均實際增長3.5%，高於全球0.5個百分點，在全球GDP中的佔比升至31%。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預測，2023年—2029年，RCEP區域GDP將增長10.9萬億美元，分別約是美國、歐盟GDP同期增量的1.4倍、2.6倍，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2%。

與美國在全球範圍內實施所謂“對等關税”並且政策反覆無常形成鮮明對比，高水平的RCEP建立在市場與規則的基礎之上，它將帶來亞太區域的包容與可持續增長。放眼未來，一個更高水平、共享發展的RCEP將釋放更大經濟增長效應，為區域內欠發達經濟體提供更大市場空間和增長機遇。

第三，以共建高水平RCEP促進區域內產業鏈供應鏈深度融合。產供鏈的深度融合是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穩定器”。近幾年來，RCEP區域內產供鏈佈局持續優化，帶動中間品貿易快速增長。2021年—2024年，RCEP區域內中間品貿易佔貿易總額比重由65.0%升至68.3%。從現實需求看，RCEP區域內產供鏈仍需進一步融合。例如，2024年RCEP框架下中國對東盟“零關税”的覆蓋率約為70%，低於中國—東盟自貿區協定下97%的“零關税”覆蓋率。共建高水平的RCEP不僅需要進一步提升商品“零關税”覆蓋率，更需推動區域內服務貿易整體的高水平市場開放，進而推動區域內由加工製造向高附加值環節延伸，提升RCEP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建成高水平自貿區條件日漸成熟

RCEP生效實施以來不斷釋放發展紅利，奠定了共建高水平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重要基礎，從“最大自貿區”走向“高水平自貿區”的時機與條件日漸成熟。

一是實現區域內雙邊、多邊自由貿易的新突破。比如，年內有望簽署並實施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作為拉動RCEP自由貿易增長的主要引擎之一，中國和東盟在數字經濟、綠色經濟等領域的互聯互通，將進一步增強區域經濟轉型發展動力；在供應鏈互聯互通與經濟技術等領域的深化合作，將進一步強化互利共贏的新格局。

再如，年內有望實現中日韓自貿談判的新突破。RCEP生效雖使中日和日韓首次形成相互開放市場、降低關税的自貿機制安排，但需要利用20年以上時間才能實現83%—88%商品的“零關税”，且過渡期較長，關税減讓承諾低於90%的RCEP整體水平。可以説，中日韓自貿協定談判進展遲緩，已經成為共建高水平RCEP的一大短板，在此方向上實現重要突破變得至關重要。

二是實現RCEP擴容的突破。目前，中國香港、斯里蘭卡和智利已經正式提出加入申請。70%的投資和貿易都發生在RCEP區域內的中國香港若能加入RCEP,不僅能夠促進區域貿易增長，更將拉動區域金融發展，提升區域產業國際化水平；智利若能加入RCEP，則標誌着RCEP從區域安排向跨區域安排的升級。

推動RCEP擴容會影響東盟的區域中心地位嗎？不僅不會，反而有利於增強東盟的中心地位。主要原因在於：充分享受自由貿易帶來的增長紅利，可以推動東盟經濟增速進一步加快；維護自由貿易秩序，共享自由貿易紅利，更好發揮東盟在引領區域公平發展中的作用；堅持開放包容，充分發揮東盟在區域自貿機制安排和議題設置中的作用。數據顯示，2021年—2024年，東盟對RCEP其他成員的貿易額增長12.3%。共建高水平的RCEP，推動RCEP擴容，將使東盟在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中作用更大，優勢更加突出。

三是加快完善和提升RCEP經貿規則。其中包括以“關税減讓”規則升級增強區域產供鏈的韌性，這需要RCEP成員在既有承諾基礎上儘快縮短“零關税”過渡期，大幅降低非關税壁壘等；儘快啓動並完成原產地規則後續談判，推進“原產地累積”向“完全累積”的過渡，共同推動原產地認定程序簡化；實現“服務貿易與投資自由化便利化”規則升級，加強區域內產供鏈融合，這需要相關成員加快實現服務貿易由正面清單向負面清單的轉變，並建立服務貿易負面清單限制措施定期精簡機制；深化RCEP電子商務規則，對標《數字經濟夥伴關係協定》（DEPA），在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數字知識產權保護等關鍵議題上達成更高水平規則安排。

中國高水平開放助推RCEP發展

中國是RCEP區域最大市場，也是藴藏巨大潛力、規模繼續擴大中的市場。擴大自主開放和單邊開放，使中國的超大規模市場也成為RCEP的市場，並與中國經濟結構轉型等其他因素一起，共同為RCEP統一大市場的形成提供機遇。

當今世界，市場是最稀缺的資源。2023年，RCEP區域內最終消費市場佔GDP的比重為62%，低於全球10個百分點。在外部市場收緊的情況下，區域內最終需求市場不足成為制約RCEP經濟增長的突出因素。未來10年，中國以研發為重點的生產性服務業將有20—30個百分點的增長空間；服務型消費將有15—20個百分點的增長空間；城市化率至少還有10個百分點左右的增長空間。中國市場不斷擴大、經濟結構轉型以及開放政策效應的釋放，將有效助推RCEP大市場的建設。

2023年，中國吸納RCEP其他成員消費品出口佔RCEP總出口的20.1%，吸納規模比美國高出35.6%。共享中國14億多人口的超大規模市場紅利，RCEP各經濟體需要加速履行關税減讓承諾，將“國別減讓表”轉化為“統一減讓表”；進一步放寬對RCEP成員在金融、教育、醫療、物流等領域的准入限制；通過共同建立標準化體系，消除大部分商品與服務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並以相互承認原則保障要素的自由便利流動，如此等等。

放眼未來，中國自主、務實推進單邊開放的步伐還會持續。比如探索對東盟實施全面“零關税”政策；對日韓放開汽車、演藝等商品與服務市場；發揮海南自貿港等中國自貿區在單邊開放中的特殊作用。

在世界百年大變局下推動共建高水平RCEP取得實質性進展，需要相關各方把握大勢、增進共識、排除干擾、共同行動，需要充分發揮區域內包括媒體、智庫等相關方面的支持作用，進而形成共建高水平RCEP的強勁合力。（作者是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