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薇：“共贏”而非“獨贏”，事關全球科技合作未來

美國智庫“昆西治國方略研究所”學者不久前刊發文章，提出“中美科技關係2.0”是時候重啓了。文中提到，“脱鈎”觀念太過短視。當今世界的現實是，沒有中美密切合作，從氣候變化到全球健康等各種全球性挑戰都無法解決。因此，中美科技合作的新框架應聚焦於共同利益與全球挑戰、互補優勢和低地緣政治敏感度的領域。

近些年來，美國政治、經濟和科技界一些人對於科技競爭強調得越來越多，並且逐漸摻雜了複雜的地緣政治考量和零和博弈思維。這部分源於他們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將引發深刻產業變革的展望與急迫，部分源自其對美國科技領先優勢逐漸縮小、科技霸權漸趨旁落的焦慮。

美國“特朗普2.0”時代開啓以來，一批“科技右翼”人士從幕後走到台前，進一步提升了技術至上和技術擴張等理念在美國國內的影響力。這些人對技術抱有極高的信仰，認為技術是解決所有問題、推動社會進步的最主要力量，政府應該鬆綁監管並持續投入，助推科技發展。與此同時，美國政界一些人開始將技術權力看作重塑國際規則、重構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工具，主張美國政府藉助強勢外交等保持在科技領域的絕對優勢，進而幫助鞏固和強化美國的全球霸主地位。

客觀而言，大量接受移民以及推崇自由競爭、冒險主義和財富積累等因素，幫助美國在過去相當長一個時期匯聚了大批科技和商業人才，進而使美國抓住了過去幾次工業和科技革命的契機。在新一輪科技革命面前，美國國內一些人強調“競贏”，也是內部文化的延伸和價值觀的體現。

不過，這裏的“競贏”應該是良性競爭、合作共贏，而不是你輸我贏、零和博弈。如果帶着尋求壟斷甚至遏制打壓別人的意圖，就很容易引發負面效應。從美國國內層面講，這容易形成少數人對關鍵資源的壟斷，導致兩極分化和貧富差距加劇，社會公平和大眾福祉遭到忽視。

從國際層面講，過於聚焦在國際競爭中“獨贏”，就很可能忽視共同利益和合作機會；片面強調以實力相比拼，就容易落入“贏者通吃”“先進統治落後”的思維窠臼。在當前世界如火如荼的數字化、智能化轉型過程中，一味追求你輸我贏，帶着某種科技霸權旁落的焦慮，容易導致自身動作變形，也不願接受國際規則和全球治理原則的束縛，乃至通過阻礙甚至遏制打壓別國科技產業發展來實現對關鍵基礎設施、平台系統、數據等的控制和壟斷，變成“技術霸權主義”。

在當前顛覆性科技變革面前，世界各國在參與公平和良性競爭的同時，也要兼顧甚至更加重視合作共贏和共同進步，強調技術普惠和共享科技紅利。2024年7月，第78屆聯合國大會協商一致通過中國主提的《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的國際合作》決議。同年9月，中國發布《人工智能能力建設普惠計劃》，圍繞人工智能基礎設施、產業賦能、人才培育、數據建設、安全治理等領域的國際合作提出“五大願景”，並宣佈中方將採取“十項行動”，幫助發展中國家在人工智能發展進程中平等受益。技術普惠理念的重點是提高技術的可獲取性、可負擔性和可使用性，核心目標是讓技術成為賦能而非隔離或控制的工具，通過技術普及促進最廣泛的社會平等、公平和發展。

正如人們注意到的，中國現在正成為創新領域的全球領跑者之一，在太空探索、深海研究和量子通信等領域都處於領先地位。中國不再只是先進知識的接受者，還正在成為一個主要生產者。中國已從過去主要的學習者和信息接收者，轉變為技術轉讓的來源和制定全球技術標準的關鍵參與者。中美科技關係過去那種高度不對稱、等級化的態勢也已有所緩解。與此同時，中國處理國際科技事務的方式發生巨大變化，包括在塑造全球科技議程和規則制定過程中發揮關鍵作用。 

在此過程中，攜手構建開放、公平、公正、非歧視的全球科技發展環境，共促可持續的科技創新等，是中方堅定秉持的理念和原則。促進全球科技創新合作不僅有利於促進世界經濟實現強勁、可持續、平衡和包容增長，還事關全人類共同福祉。隨着科技革命向縱深演進，越來越多國家將會面臨自己的選擇，這些選擇的結果將共同決定未來國與國、人與人以及人與技術之間的互動方式，決定我們是生活在一個金字塔型、階層分明的世界，還是更加均衡融合、公平繁榮的地球。就此而言，堅持開放、合作、共享，實現科技向善和技術普惠，應該成為包括中美在內世界各國的共同追求。（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世界和平與安全研究所副所長，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