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圓桌對話：在制度化中推動中國中亞合作“提質升級”

*編者按：*剛剛結束的第二屆中國—中亞峯會取得豐碩成果，其間提出的“中國—中亞精神”對於地區乃至全球具有怎樣的意義？制度化不斷提升的中國中亞合作如何邁向更加廣闊的前景？本期“環球圓桌對話”邀請三位學者就此展開討論。

*韓璐：*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亞所副所長、研究員

*楊成：*上海外國語大學上海全球治理與區域國別研究院執行院長

*張弘：*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所研究員

凝結中國中亞發展合作共識

韓璐

早在2022年1月，在中國與中亞國家建交30週年視頻峯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就提出中國同中亞五國成功合作的四項原則，即相互尊重、睦鄰友好、同舟共濟、互利共贏。這四項原則既是中國—中亞合作中積累的寶貴經驗，也是中國同中亞國家友好交往繼往開來的力量源泉。在今年第二屆中國—中亞峯會上，習近平主席對中國—中亞合作進行了進一步的提煉昇華，提出“互尊、互信、互利、互助，以高質量發展推進共同現代化”的“中國—中亞精神”。

堅持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堅持深化互信、同聲相應，堅持互利共贏、共同發展，堅持守望相助、同舟共濟，“中國—中亞精神”為中國—中亞世代友好合作提供了重要遵循。中國與中亞國家同屬發展中國家，一直是現代化道路上的同行者。“中國—中亞精神”凝結着中國同中亞國家對發展的普遍共識，明確了中國同中亞合作的努力目標。可以説，“中國—中亞精神”植根於六國在長期合作中形成的共同理念和價值，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框架下的進一步合作提供了系統性的理論指導和理念支撐。中亞各國元首一致同意秉持這一精神，強化中亞同中國合作的精神凝聚力和理念向心力，“中國-中亞精神”必將成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靈魂。

如果説2023年首屆中國—中亞峯會為構建更加緊密的中國—中亞國家命運共同體擘畫了願景、提供了行動指南，那麼今年第二屆峯會的召開則為構建更加緊密的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注入新動能。

第一，中國與中亞國家政治互信進一步提升。六國元首共同簽署永久睦鄰友好合作條約，以法律形式將世代友好的原則固定下來，這是六國關係史上新的里程碑。條約的簽署標誌着中國同中亞國家政治互信達到新高度，將為中國同中亞國家關係長期穩定發展築牢根基，更將為構建更加緊密的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建設提供政治保障。

第二，務實合作再添動力。六國元首商定2025至2026年為“中國中亞合作高質量發展年”，各方將聚焦貿易暢通、產業投資、互聯互通、綠色礦產、農業現代化、人員往來六大優先方向，推動取得更多可視化成果，助力各自發展振興。中方還宣佈在中國—中亞合作框架內建立減貧、教育交流、荒漠化防治三大合作中心，並表示願同中亞國家共享發展經驗和最新技術成果，促進數字基礎設施聯通，加強人工智能合作，培育新質生產力，這充分彰顯中國同中亞國家攜手推進現代化的決心和誠意，也展現了雙方互利合作的巨大潛力和廣闊前景，將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建設作出實質性貢獻。

第三，人文交流將更加密切。本屆峯會期間，中國同中亞國家在地方合作、人員往來、教育交流、文化旅遊等領域達成一系列新的合作成果。未來，中方將在中亞開設更多文化中心、高校分校、魯班工坊、中醫藥中心等，雙方還將深入開展治國理政經驗交流。六國元首見證簽署促進人員往來便利化合作倡議，讓中國和中亞國家民眾像走親戚一樣常來常往。各方商定積極推動互設文化中心，合作開展“中國—中亞文化和旅遊之都”評選，傳承絲路情誼，延續世代友好。人民相知相親、文明交流互鑑將成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重要支撐。

在百年變局加速演進、國際局勢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疊加的背景下，大力弘揚“中國—中亞精神”，構建更加緊密的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意義非凡。一是有助於實現中國與中亞國家關係提質升級，對周邊地區乃至全球其他區域合作產生示範效應，激勵更多國家攜手合作，共同應對地區和全球性挑戰。二是有助於中亞地區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先行區，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全球範圍內的廣泛實踐樹立示範樣板。三是有助於雙方攜手推動世界多極化和國際關係民主化，共同捍衞國際公平正義，對地區和全球治理良性發展產生積極而深遠的影響。

見證“制度累積效應”

楊成

剛剛在哈薩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納結束的第二屆中國—中亞峯會，確認了中國與中亞國家在加強睦鄰友好、互利合作和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共同利益。在相關各方共同努力下，新的區域合作機制進一步實現制度化，並有望成為常設協調平台。

阿斯塔納峯會體現了中國與中亞國家對於國際和地區事務的立場高度相似或趨於一致。由於建立了常設工作機制並簽署了永久睦鄰友好合作條約，中國—中亞互動模式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五個雙邊關係組合，獲得更多的整體性與穩定性。

歷史地看，中國中亞合作自蘇聯解體以來先後經歷了五波發展浪潮。1992年初中國與中亞五國分別簽署建交公報，標誌着中國與中亞合作完成了“後蘇聯化”的初步轉換；1996年“上海五國”機制的初創，表明中國與中亞的歷史遺留問題基本解決；2001年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確認了中國中亞合作進入制度化的新階段；2013年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提出以及中國與中亞各國在此框架下的發展戰略對接，成為中國中亞務實合作的新標識；2020年中國—中亞機制的成立以及2023年首屆中國—中亞峯會的召開，宣示中國與中亞共同發展合作的前景進一步鋪展開來。

建交30多年來，中國與中亞合作的寶貴經驗之一就在於堅持不懈推進制度化的合作，在此過程中逐步融入新發展觀、新安全觀、新文明觀等一整套理念與規範。就此而言，中國中亞機制見證着某種典型的制度累積效應。經過蓄力、發展、深化和昇華，這種制度累積為不同時期的中國與中亞合作提供強大動能。中國與中亞國家的相互信任日益增強，務實合作持續提升，逐漸使得中國—中亞機制變得更加豐富，更具特色。在此意義上，阿斯塔納峯會促成中國與中亞國家的互動在制度化和戰略規劃方面實現新的飛躍。

從多方面來看，中國與中亞國家簽署永久睦鄰友好合作條約，不僅是本屆峯會的一個重要成果，更是地區合作制度化的一個象徵。它以國際法律傳統和《聯合國憲章》為基礎確立合作各方的長期義務，併為政治、經濟和安全等領域合作奠定製度框架，為中國和中亞國家的未來合作指明方向。

歐盟發展的重要設計師之一讓·莫內曾自豪地宣佈，歐洲的統一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西方最重要的事件，並不在於它成為一個新的大國，而在於其在制度方面創造的新方法，正在永久改變國家之間和人類之間的關係。讓·莫內認為，人類本性並沒有改變，但當國家和人類接受了同一準則和制度並確認其適用性時，他們相互之間的行為就會改變。這是文明進程本身的一部分。

就區域合作的制度化而言，中國—中亞機制也在展現自身特色和廣闊前景。其中，元首會晤統領全局、外長對話推進落實、秘書處協調組織保障、主題合作年確定重點等機制化安排，具有可複製、可推廣的戰略價值，覆蓋政治、經濟、安全、人文等多個維度的合作體系正在形成乘數效應，樹立了不同政體類型、經濟體量、社會結構、資源稟賦、國際影響的國家間合作的典範，展現了全球南方國家通過自主合作實現共同發展的巨大潛能。

當前和今後一個時期，中國和中亞國家勢必將在阿斯塔納峯會確定的戰略方向上相向而行，把相關各方合作的制度優越性充分發揮出來，在務實合作上下功夫、做謀劃、抓落實，實現各類合作機制和實實在在成果之間的良性循環、相互強化，通過在國際失序風險不斷加劇的動盪時代構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為新一輪經濟全球化轉型發展提供長期、穩定的確定性，為新型國家間關係和地區合作貢獻新範式。

攜手邁向更加廣闊的前程

張弘

第二屆中國—中亞峯會的圓滿舉行以及“中國—中亞精神”的提出，標誌着中國中亞合作正在高層次、機制化、高質量中邁向新的階段。

首先，元首外交擘畫合作藍圖，引領發展高度。元首外交引領中國中亞合作不斷取得新的進展。習近平主席與中亞五國元首共同推動實現了中國中亞關係的“三個全覆蓋”：全面戰略伙伴關係全覆蓋、雙邊層面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全覆蓋、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全覆蓋。提出“互尊、互信、互利、互助，以高質量發展推進共同現代化”的“中國—中亞精神”，不僅是中國與中亞關係史上的新里程碑，更是中國周邊外交實踐的創新典範。正是在元首外交機制的強勁引領下，從中吉烏鐵路項目到中哈第三條鐵路規劃，從中歐班列到跨裏海國際運輸走廊，從互設文化中心到增設魯班工坊，一大批基礎設施建設、交通物流合作和人文交流項目得以啓動實施，區域合作加速從戰略共識向着務實成果轉化。

其次，機制賦能築牢制度基石，打造高水平合作新範式。紮實有效的地區合作不僅需要深厚的政治互信，還離不開規範透明的制度安排。機制化的核心在於相關合作的固定化、透明化和規範化，進而為合作取得成效提供系統性、穩定性和可持續性的制度保障。2020年，中國—中亞機制成立。隨後，在13個部級合作平台和秘書處搭建起“四梁八柱”的同時，這一機制升格為元首級別。機制化“軟聯通”意義重大，它顯著降低了區域經貿合作的制度性成本，有效預防了規則“碎片化”導致的相關風險，是推動實現更加穩定、更高水平區域合作的堅實基礎。

某種意義上講，中國中亞合作機制的蓬勃發展也是對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和霸權主義的有力回應。它既服務於地區國家的共同現代化進程，又是對公正合理、平等有序國際秩序的維護與塑造，具有特殊的現實意義。中方始終秉持“互尊、互信、互利、互助”原則，特別是在減貧、教育、環保等關乎民生福祉的領域向中亞夥伴提供切實幫助，這生動體現了中方與中亞各國攜手推進現代化的真誠願望和堅定決心，是以實際行動構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的最新註腳。就此而言，機制化運行正不斷開拓中國中亞合作更高水平、更具韌性、更可持續的發展空間。

第三，在綠色轉型和創新發展中共築命運與共的新未來。儘管國情各異，中國與中亞國家在追求國家現代化的道路上有着高度契合的目標。中亞國家積極擁抱全球產業升級與技術創新浪潮，聚焦產業升級、綠色發展和數字經濟等方面。它們對中國在相關領域取得的成就高度關注，對與中國開展相關合作有着積極興趣。中方同樣高度重視與中亞的合作，積極對接各國發展戰略，持續拓展在新能源汽車、生物醫藥、綠色能源、數字經濟等新興領域的合作，加快5G、物聯網、智慧城市等建設項目落地，助力中亞國家實現轉型與升級。在此過程中，中國始終堅持高標準、高質量，秉持綠色與可持續發展理念，致力於提升與中亞國家的產業鏈供應鏈合作水平。

中國—中亞機制建設剛剛起步幾年，就已展現出蓬勃的生命力與廣闊的發展前景。這條以高質量發展推進共同現代化的道路正越走越寬，為充滿不確定性、動盪變革的世界注入寶貴的穩定性與確定性。面向未來，我們仍需通過持續深化機制創新、加強風險共治、聚焦民生福祉等，將中國—中亞機制的宏偉藍圖落實到具體合作中去。唯有如此，中國與中亞國家方能真正實現共同繁榮與發展，攜手邁向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更加廣闊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