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棟：華盛頓“選擇性鎖國”損人害己

本月中旬，美國政府重啓並強化了針對入境人員的社交媒體審查政策，要求F、M、J類美國簽證申請人將社交媒體賬户狀態設為“公開”，供美國國務院方面審查，其中“對美國公民、文化、政府、機構或建國原則的敵意”以及支持“恐怖主義”“反猶主義”的內容為重點排查對象。

這項政策具有明顯的針對性。一是優先關注中國議題。作為美國的第二大國際學生來源羣體，中國學生因中美關係、關鍵科研等因素將受到重點審查；二是涉以色列議題。親巴勒斯坦言論或抗議活動常被貼上“反猶主義”標籤，導致簽證被撤銷或申請被拒。這一政策反映了美國在地緣政治緊張和國內政治極化背景下，試圖通過移民政策強化國家安全和意識形態控制的意圖。然而，其執行方式和潛在後果引發多重爭議。

首先，對入境人員的社交媒體進行審查存在很多不當之處。一方面，美國政府要求籤證申請人公開社交媒體賬户並審查其內容，可能侵犯個人隱私，違背了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言論自由原則。當然，美國最高法院對非美國公民的權利保護有限，但此政策把審查範圍擴大到合法政治表達空間，也是對美國憲法原則的明顯挑戰。另一方面，審查標準模糊，審查程序不透明，有導致權力濫用的風險。“反美”“反猶主義”等定義模糊，缺乏明確界限。在人力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美國政府勢必大量使用人工智能和數據分析工具，產生誤判的可能性非常高。

其次，伴隨意識形態偏見的審察，難免帶有“麥卡錫主義”的陰影。尤其是針對中國簽證申請人政治觀點的審查，類似麥卡錫時期對所謂“共產主義同情者”的廣泛猜疑，缺乏具體證據的支持。很多美國學者也對此表達了憂慮。例如，哥倫比亞大學第一修正案研究所執行主任傑弗爾就指出，此政策喚起了對“冷戰時期思想審查”政策的回憶，是“終結民主的那種政策”。雖然“麥卡錫主義”針對的是美國公民，入境社媒審查針對的是非美國公民，但是其精神實質是相似的。

再次，審查政策會讓人對美國的所謂自由民主價值觀產生質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美國被一些人視為“最自由的國家”，包括言論自由和邊境進出自由。這既是美國的象徵，也是美國實力的來源之一。美國總統特朗普本人就是“移三代”，卻通過審查政策提高國際學生獲取美國簽證的難度，既“損害中國學生的合法權益”，也暴露出美國“自由開放”的虛偽。此外，對特定羣體、特定言論和關鍵領域的“定向打壓”，也體現出美國移民政策的地緣政治針對性，可能會削弱美國的創新能力和經濟活力。

當然，現在就説美國要“閉關鎖國”會被認為是過度解讀。美國仍然接收大量國際學生，同多數國家的科技與人文交流也仍在進行。但是，其選擇性限制和針對特定國家的審查行為，依然體現了一定程度的自我封閉傾向，尤其是在學術與文化交流領域。這種“選擇性鎖國”可能將削弱美國作為全球教育和創新中心的地位。

最後，將對美國的國際交流產生長期負面影響。一方面，此舉將損害美國的學術自由和創新能力。國際學生在硬科學領域貢獻顯著，限制其入境可能導致研究實驗室和科技公司人才流失，削弱美國創新能力。另一方面，此舉還可能削弱美國對國際學生的吸引力。美國當前的政策雖然是有針對性的，但是將產生廣泛的“寒蟬效應”，推動更多的潛在留學生在美國以外尋找學習機會。另外，美國的簽證審查政策還將損害其外交關係和軟實力，將會進一步破壞美國與相應國家之間本就脆弱的紐帶，從長遠來看很可能會削弱美國影響、塑造這些國家和地區國際關係的能力。     

簡而言之，美國將社交媒體內容作為入境“標準”，反映了其在國家安全和意識形態控制上的激進轉向，不當之處顯而易見，帶有“麥卡錫主義”的模糊影子，也體現出美國一定的自我封閉傾向。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政府當前的做法在其國內並不一定代表大多數人的聲音。它的依據是兩個總統令，而不是很正式的法律，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美方或許還會對相關政策進行調整，畢竟損人不利己的政策向來是難以持續的。（作者是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