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超：日鐵收購美鋼沒必要扯“中國問題”

近日，日本製鐵公司正式完成對美國鋼鐵公司的收購，至此美鋼成為日鐵的全資子公司。這場“拉鋸”了一年半時間的收購案，經歷了一波三折，錢貨兩訖本應皆大歡喜，如果完成收購後能提振美日兩國經濟且有利於世界經濟復甦，中國當然也樂見其成。不料日鐵首席執行官橋本英二卻節外生枝，把日美鋼鐵收購案硬扯上了“中國問題”，宣稱“從抗衡中國的觀點出發，日鐵與希望重振製造業的美國政府目標一致”。新鐵廠還沒有開張，橋本就迫不及待地把經濟收購案打上了國際政治的標籤，用意何在？

在這場美日最高層參與的經濟收購案完成後，日方首先想到的是在政治上向美國表達其“盟友立場”。橋本（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日本政府的意向）順應美國對華以競爭為重的政策取向，表態要站在美國一邊同中國展開競爭。確有外媒認為，收購案標誌着日美正轉向更深層次的工業合作。不過，從現實情況來看，2024年日鐵的粗鋼產量位居全球第4，美鋼產量位居全球第29，收購完成後的合計產量也未超過位居全球第3的一家中國企業，因此這種“政治雄心”能否成為現實還未可知。另外，特朗普政府給收購案“開綠燈”、同意建廠的目的，真的是有意要“請日本幫忙”戰勝中國嗎？

遍查美國媒體相關報道和特朗普的講話可以看到，美國鋼鐵企業希望藉助日方資金擺脱破產困境，並完成從傳統高爐向電弧爐的轉型；特朗普政府則寄望於通過此次併購，在提高傳統產業就業的同時，推動製造業迴流。因此，美國政府要求日本“幫忙”戰勝中國，並不是收購案成行的主要原因。況且中國也從來沒有過如橋本所説的，與美國“持續爭奪全球經濟領導地位”的意願，我們一貫堅持的是，“地球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共同發展、各自繁榮”。

特朗普在去年總統大選過程中曾一度公開反對鋼鐵收購案，但日鐵認為，拜登政府在執政末期拒簽過的收購案或許能在特朗普政府任內獲得通過。用日媒的話説，日鐵“採取了遊説和私下交涉等行動”與特朗普政府頻繁接觸，使美國最終有條件“放行”了日鐵收購計劃。因此，日鐵肯定是付出了比拜登政府時期協商的收購案更大的代價，這一點或許才是華盛頓最終“放行”收購計劃的最重要理由。

細數談判中的“讓步條件”，包括：日鐵以141億美元收購了美鋼的全部股份，將投資額從最初計劃的20多億美元追加至110億美元，不更改美鋼的公司名稱、不將美鋼總部遷離匹茲堡；與美國政府簽署了一項國家安全協議，其中美國政府將持有美鋼的“黃金股”——賦予美國總統對諸多企業重要事項的最終決定權或否決權；等等。不過日鐵未來能否獲得與這筆鉅額投資相匹配的收益就不得而知了。還有，從歷次國外企業在美國建廠所遇到的“美國勞動力”瓶頸來看，日本的重工企業可能會更加難以化解難題。所以，面對“付出巨大代價”的談判成果，和日媒及日本專家都不看好的發展前景，想必橋本只有在“美日合作共同應對中國發展”這個國際戰略問題上找到“收穫點”了。

在這場跨越太平洋的鋼鐵企業收購案中，日本一方是存在風險的，比如2028年年底前要對美鋼投資110億美元，這對其財務狀況提出巨大挑戰；國家安全協議的具體條款以及“黃金股”規則中的不透明部分或許將為日鐵的經營設置阻礙。當然，美國輿論中也有批評者警告，過度依賴外資可能削弱美國在關鍵原材料領域的自主性。 

日美相處的歷史經驗表明，一旦風投失敗，美日兩方都有可能甩鍋給中國，所以日鐵首席執行官橋本英二這個時候硬扯中國並不奇怪。對日本的一些人來説，同美國人談“中國威脅”永遠不會過時，也不會挨板子。但從更長遠的企業發展來看，再怎樣扯第三方，都不會為日鐵新工廠提供什麼助益。當然，還是要對日本企業説，過度依賴“中國威脅”的政治敍事，反而可能讓日本企業錯失與中國市場深度合作的機會，畢竟，商業的本質是互利共贏，而非零和博弈。（作者是遼寧大學美國與東亞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