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隨鑫：“大而美”法案的副作用明顯

7月1日，美國參議院以51比50的投票結果通過了總統特朗普提出的“大而美”法案。然而，這項鉅額減税和支出法案尚需兩院協商一致後，才能送交特朗普簽署生效。儘管白宮方面對這一法案大加吹捧，稱其“大而美”，但有觀點認為其實質卻是一種“劫貧濟富”的舉措，非但不能有效紓解國內困境，反而可能加劇內卷化競爭，同時構成對全球經濟治理多邊規則與供應鏈韌性的衝擊。

從本質上看，這項減税法案更有利於富人羣體。共和黨人向來主張為富人和大企業減税。為了在減税的同時儘量減少財政赤字的增加，共和黨議員大幅削減了民眾的福利。該法案提高了成年人領取醫療補助和食品券的工作時長要求。據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如果法案生效，到2034年，將有1180萬美國人失去醫療保險，300萬人失去領取食品券的資格。

“大而美”法案的目的不僅在於對國內利益的重新分配，更是為了強化國際競爭，尤其是對華戰略競爭。自2017年將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以來，美國形成了全政府、全社會的對華競爭模式，在各種法案中都加入了對華競爭的內容。由於競爭焦慮不斷增長，美國到處尋找所謂的“中國威脅”，擔心自身的領先優勢越來越少。其對華競爭成本也不斷攀升，而且美國政府想方設法將這些成本轉嫁給普通美國人來承受。然而，美國兩黨之間尖鋭對立，政府效率低下，政策搖擺不定，很難推行重大戰略。

美國新政府力推大規模減税，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支撐其全面關税戰。大幅度提高關税很容易引發通貨膨脹，而在國內減税有助於增加生產和供應，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關税戰對經濟的負面影響。這一設想與特朗普第一任期內的做法有相似之處，但問題在於當前的減税法案主要是延續2017年的減税措施，對經濟增長的刺激作用將會減弱。

“大而美”法案的副作用反而比2017年減税法案嚴重得多。據估算，該法案將在未來10年增加大約3.3萬億美元的債務。目前美國聯邦政府的債務已超過37萬億美元，約為GDP的125%，比二戰時期的債務水平還高。如此鉅額的債務會對私人投資產生擠出效應，降低經濟增長的潛力，也會嚴重限制美國的國際競爭力。

橋水基金創始人達利歐在其6月撰寫的萬字長文《內戰？》中警告説，嚴重的財政困境往往是通往內戰或革命的序曲，他認為美國可能已經處於這一階段。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尼爾·弗格森通過總結歷史上大國興衰的規律，發現帝國沒落的起點是國家債務利息支出超過國防預算。實際上，2024年美國聯邦政府的債務利息已經超過了國防預算。即便如此，共和黨還是在“大而美”法案中新增了1500億美元的國防預算，包括為特朗普的“金穹”導彈防禦系統提供資金。

拜登政府在2022年力推的《通脹削減法》，為美國電動汽車和清潔能源的發展提供了數千億美元的補貼，但美國新政府卻熱衷於發展化石能源，因此在“大而美”法案中取消了對電動汽車和清潔能源行業的補貼。埃隆·馬斯克為此痛批“大而美”法案“極其瘋狂且具破壞性”，“為夕陽產業提供施捨，卻嚴重損害未來產業”。由於存在制度缺陷並受特殊利益集團的左右，美國政府很難像中國政府一樣具備戰略定力和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能力。

另一方面，對華競爭焦慮也進一步誘發美國政策失序。為遏制中國發展，美國不惜將經貿、科技等領域全面“武器化”，甚至以犧牲自身產業升級為代價。“大而美”法案還有多項直接涉及中國的條款。例如，法案禁止與中國有聯繫的公司獲得税收減免，這明顯違反了公平競爭原則；法案還取消了小額包裹的免税權，這不僅損害了中國企業的利益，還會增加美國民眾的生活成本。

儘管美國副總統萬斯宣稱所有美國人都能從“大而美”法案中得到想要的東西，但多數民眾並不歡迎該法案。福克斯新聞網的民調顯示，僅38%的美國人支持該法案，59%表示反對。《華盛頓郵報》的民調發現僅23%的美國人支持該法案。這項法案可能導致共和黨在2026年中期選舉中遭受損失，包括失去眾議院多數席位。因此，“大而美”法案實則是飲鴆止渴，不僅會讓美國經濟和多數民眾受損，也會對世界經濟造成新的破壞。（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