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抗戰勝利80週年系列採訪·英雄未老】八十二年黨齡的新四軍老戰士申秉宸,“共產主義是我一生的信仰”
【環球時報-環球網報道 記者 李迅典 餘佳茵】2025年6月,《環球時報》記者在北京見到了胸前掛滿勳章的96歲新四軍老戰士申秉宸,從目睹日寇暴行的少年,到淮北中學親歷“三十三天反掃蕩”的學生,再到深入敵後瓦解日偽軍的武工隊員,申秉宸一字一句地向記者講述着抗日戰爭時期的親身經歷,聲音不高,卻底氣十足。
申秉宸,1926年出生,今年99歲,1941年入伍,194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44年被編入淮北軍區武裝工作隊,曾參加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獲得獨立自由勳章(三級)、解放勳章(三級)、獨立功勳榮譽章等獎勵。解放後任第二十三訓練基地政治委員(正軍職),後在海淀第五十一離職幹部休養所離休。
據申秉宸回憶,1938年徐州會戰後,家鄉淪陷,秩序大亂,年僅十二歲的他跟着家人南逃,途中,他被高燒纏身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身邊黃狗被日本兵槍殺,“槍響就在耳邊,狗死在我身旁”,老人平靜敍述下,驚悸難消。
1939至1940年間,申秉宸躲至舅舅家農村學校續讀,地下黨活動悄然興起,抗日烽火在學校蔓延。他與同學唱抗日歌曲,接受愛國主義啓蒙教育,“我們的老師是從城裏撤出來的,熱血愛國,常教育我們青年人前途在哪,鬼子來了怎麼辦,要保家衞國,這些教育對我影響很大”。
1941年,年僅十五歲的申秉宸在民族危亡之際投筆從戎。1942年末至1943年初,在淮北中學(邊區重點學校)學習的他,親歷了日軍兇殘的“三十三天大掃蕩”。為躲避敵人針對邊區首腦機關的合圍,學生們被迫分散隱蔽於洪澤湖蘆葦蕩。“沒有糧食,靠地瓜和魚充飢,白水煮魚吃多了很難受,但不吃就得餓死。”他回憶道,上岸後不久,激烈的朱家崗戰鬥就在附近打響,槍炮聲近在咫尺。
1943年,申秉宸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淮中畢業後被編入新四軍第四師師部武工隊,挺進徐州外圍、蚌埠東北等邊緣區,執行武裝宣傳、發動羣眾、瓦解日偽軍的危險任務。
據申秉宸回憶,瓦解敵軍是一場無聲的戰鬥,夜幕是他們最好的掩護,他們潛近日偽據點,巧妙地將傳單投入,或讓宣傳品順水流漂向敵巢。有時,他們還會直接用日語喊話打心理戰,説着,他便舉起雙手演示起來:“喂、日本の兄弟たち、私たちは新四軍です、你們は家が戀しいですか?(譯文大意:喂,日本士兵弟兄們,我們是新四軍,你們想家了嗎?),雖常遭子彈回應,但偶爾會迎來寂靜,申秉宸堅信“沉默有時就是動搖的開始”。
申秉宸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有時,武工隊員會深入敵佔區,將標語張貼在鐵路、車站及炮樓周圍,為擴大影響,武工隊常在黎明前,趁羣眾未起牀時,沿村邊牆根喊話:“天快亮了,黑暗不會太久了”,意思隱喻“天快亮了,小日本快完了。”這樣的喊話不僅讓老百姓堅信勝利在望,勇敢地與日本人鬥爭,還使日偽軍如項羽聽聞四面楚歌,感到四面皆敵,共產黨、新四軍無處不在。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的順口溜呢:新四軍哪來的?八省紅軍游擊隊,主力長征兩萬五,他在江南打游擊,打游擊,一打打了整3年,天天夜宿在深山,沒有吃,沒有穿,受盡風雪和飢寒,受盡人間苦和難,今日抗戰打鬼子,鐵軍敵後大發展。”申秉宸笑着對記者説。
1945年8月15日,申秉宸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他正在師政城工部辦事,突然師機要科長激動地衝他喊道:“秉宸,日本投降了!”“自那一天起,不管是村莊、集鎮還是軍營,到處都在慶祝,鑼鼓震天響,鞭炮聲連綿不絕,”申秉宸的聲音依舊激動,“以前行軍都得摸黑走夜路,從那天起,可以挺直腰板白天行軍了!”
談及戰爭與和平,申秉宸對《環球時報》記者説:“我們熱愛和平,但不能幻想和平從天而降。在帝國主義和剝削壓迫存在下,戰爭難以避免。要認清戰爭性質,理解‘願和’但‘不怕戰’,‘備戰’是為‘止戰’。不能因戰爭殘酷而退縮,也不能在政治上有動搖。”
在採訪中,申秉宸表示,他視1941年參軍為“第二次人生”,黨的教育和戰爭錘鍊,使共產主義成為他畢生信仰。臨別時,這位《環球時報》30年的老讀者提筆寫下“登高望遠”,寄語報紙未來越來越好,越走越高。(資料提供:孫萌 李婧 樊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