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德瑰：“日本人優先”背後的政治算計

隨着日本參議院選舉的投票日進入倒計時，部分日本媒體和民眾關於“外國人威脅公共安全”“外國人不合理佔用福利”等的抱怨聲漸強，部分右翼政黨也試圖通過迎合這種不滿情緒來吸引選民。有日本媒體稱，由於外國人來日本後很容易獲得駕照，伴隨而來的交通事故也明顯上升。還有外國人來日本投資房地產，但購買後再高價出租出售，導致日本房價明顯上漲。還有日本的保守政黨喊出了“日本人優先”的競選主張，要求嚴格管理外國人，具有右翼保守傾向的小黨蔘政黨就是持這種主張的政黨。該黨在上月的東京都議會選舉中獲得3個議席，引起輿論一片譁然，紛紛預測該黨在本月的參議院選舉中將獲得更多議席。在此背景下，石破內閣也連忙設立了“外國人問題事務局”，專門處理所謂“外國人問題”。

“日本人優先”容易讓人與排外民族主義做聯想。二戰期間，日本軍國主義有“非國民”的説法。其實，所謂“非國民”都是出生在日本的人，但是當時的日本人不把他們當“國民”看待。戰前的日本排外民族主義高漲，最後把日本引向了對外擴張侵略的道路。二戰後的日本奉行國際協調主義，反對內外差別，開放的日本對於助力戰後經濟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然而，伴隨經濟泡沫破滅，日本經濟進入衰退期。隨着日本加速引進外國勞工和人才，在日外國人數量連續3年創新高。截至去年底，在日外國人口約為376.9萬，同比增長10.5%，其中永居者約為91.8萬，在各移民類別中數量最多。日本右翼保守派開始利用各種個案話題，煽動排外情緒，企圖營造針對外國人的不友好氛圍，加之受當前美國政府推動的“美國優先”政策影響，日本部分政治力量也亦步亦趨搞起了所謂“日本人優先”。

要看到，日本保守派參政黨能夠獲得一定的選民支持，本質上也反映了日本社會出現的“向內轉”傾向。根據民調，參政黨此次在參議院選舉中有可能獲得15個議席，被稱為“大突破”，或將給日本政壇帶來較大的衝擊。參政黨能夠獲得一定的支持，主要原因是其政治主張精準切中了選民對日本當前執政的自民黨的不滿。參政黨的政治綱領是：“讓日本人更富裕，讓日本人得到保護，讓日本人受到關愛。”在此綱領的大致方向上，其黨首在演講中提出了“日本人優先”的主張。選民由於對個別外國人不守法現象不滿，認為自民黨已經不能維護日本國民的利益，於是出現了投票給參政黨的傾向，對自民黨失望的選民成為了參政黨的部分支持力量。

也要看到，日本的主流民意並未出現嚴重的右傾化。參政黨代表神谷宗幣解釋説“日本人優先”是“選舉期間用語”。對此，日本共產黨政策委員長山添拓批評稱，這種説法極不誠實，是對選民的侮辱。日本作家真山仁也表示，為了選舉誇大所謂“外國人問題”會對日本的國家形象造成損害。演員山裏亮則稱，對外國人進行嚴格管理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保障那些勤懇工作遵守規則的大部分外國人的權利。日本民間有部分輿論認為，應該一方面對非法滯留的外國人進行管理，另一方面也要把日本建設成為各國人都能快樂生活的國家。

其實，針對參政黨代表的“日本人優先”演説，在場的聽眾中就有人舉起了牌子表示反對。聽眾舉起的牌子上寫着“反對歧視外國人”，他們認為“日本人優先”就是歧視外國人，日本不需要“歧視政治”。對於沒有選舉權的外國人進行差別對待，以此獲得選票，這樣的政治是危險的。日本憲法第14條規定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歧視外國人也違反國際人權公約。

排外主義在許多地區都容易滋生，尤其在國家處於重大轉型時期，這種傾向會更為明顯。從世界範圍來看，當本國經濟或社會出現問題時，很容易將責任歸咎於外國人，特別是在選舉期間，排外議題常常成為博取關注的工具，這一點早已被歷史反覆印證。神谷宗幣曾表態，參政黨既不會推行差別化政策，也不會煽動排外主義。需要明確的是，打擊外國人犯罪與排外民族主義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當前的日本需要的是以史為鑑，也要警惕部分社會思潮推動排外政策而導致國家誤入歧途的可能。比起盲目模仿“誰誰優先”，一些日本政客更應該好好思考下開放合作的區域協調。（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