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驛站裏的暖心事（深度觀察）

江蘇宿遷經濟技術開發區黃河街道九鼎社區青島路户外勞動者驛站，志願者（右一）為户外勞動者送上西瓜和防暑降温飲品。

徐江海攝（人民視覺）

網約車司機在滴滴“橙驛小站”自助售貨機選購飲品。

靳安然攝

浙江湖州市長興縣雉城街道魚巷口社區一處住宅小區內，網約送餐員趙非免費為老人派送午餐。

譚雲俸攝（人民視覺）

外賣騎手來到騎手之家喝水休息，為後續工作補充體力。

華 夏攝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的社會羣體正在細化分化，對這些年出現的快遞小哥、網約車司機、電商從業人員等，在管理服務上要跟上，填補好這個空白。要既有管理，又有服務。”

近年來，以平台經濟為代表的新業態快速發展，全國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已達8400萬人，佔職工總數的21%。新就業羣體是社會主義勞動者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經濟社會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這些新業態的從業者需要哪些服務和保障？有哪些期盼和訴求？記者近日探訪了多座城市的新就業羣體驛站，聽聽大家的心裏話。

——編  者

聊服務——

改善司機停車休息環境，一直在路上

“天氣炎熱，室內等單舒服很多。”

下午1點，北京順義區一家“橙驛小站”，滴滴網約車司機王陽熟練地停好車，推門進屋。把保温杯接滿水，又順手給手機充上電，他在休息區就近找了個沙發位倚靠，讓疲憊的身體也“充個電”。

今年33歲的王陽開網約車已有兩年多，有時候訂單接二連三，吃飯、休息都在車裏，網約車儼然成了移動的“家”。最近，通過其他司機介紹，他找到了這個可以歇腳的“新家”。

“橙驛小站”由滴滴聯合北京金運服務公司共建，今年6月剛剛揭牌啓用。

小站雖小，“五臟俱全”——空調、飲水機、急救箱是標配，還有專門的休息區、活動室以及洗車維修車間等，方便司機師傅停車、休憩、如廁。“以前跑車累了，只能在車裏湊合眯會兒。現在有了這個小站，能喝水、能充電、能歇腳，推開門就像回了家。”王陽説。

“這家司機驛站，是滴滴公司首家落地的‘橙驛小站’，為的就是解決司機‘吃飯難、充電難、休息難’等急難愁盼問題。”滴滴相關負責人介紹，今年計劃在全國建設290餘家“橙驛小站”，並升級熱力圖導航功能，幫助司機高效定位服務站點。

這邊，網約車司機有了城市“歇腳地”；那頭，貨車師傅也進入了高速公路專屬“加油站”。

登錄貨拉拉司機端APP，語音搜索“司機之家”，順着導航指引，貨車司機李榮輝來到瀋海高速陽江服務區內的“司機之家”。在這裏，休息區、衞浴設備及家電大都免費提供，他簡單休整後，一身輕鬆、繼續起程。

“常年在全國各地跑長途，經常找不到地方休息。聽説過‘司機之家’，就是不好找。有時候只能用‘廁所’‘服務區’等關鍵詞模糊搜索。”李榮輝坦言。

改變，源自一次功能上新。今年4月，貨拉拉司機端APP正式上線“司機之家”服務功能，集成全國1971個“司機之家”的位置信息、實景圖片及服務清單。

“司機可通過APP即時查詢附近的‘司機之家’，支持按洗澡、加油、停車、休息等需求分類篩選並導航。”貨拉拉有關負責人介紹。

目前，我國有約3800萬名貨車司機，上千萬名網約車司機。改善司機停車休息環境，一直在路上——

2017年，交通運輸部、中華全國總工會等14部門聯合發文倡導，在高速公路服務區、貨運樞紐（物流園區）或其他公路沿線建設“司機之家”，為貨車司機提供價格適宜的停車、住宿、餐飲、車輛維修保養、無線上網等服務。

2024年，交通運輸部、中華全國總工會發出通知，公佈包括天津市普東街網約車“司機之家”在內的可複製推廣的50個出租汽車司機小站（驛站），要求持續改善駕駛員工作條件和從業環境。

新舉措還在持續跟進。前不久，交通運輸部聯合中華全國總工會印發通知提出，到今年9月底，對現有“司機之家”進行改造提升，有序推進新增“司機之家”建設。到明年4月底，累計新增、改造標準化規範化高速公路服務區“司機之家”1000個以上。

不久的將來，在城市出行需求旺盛的區域、在貨車流量較大的高速公路服務區，將湧現出更多設施健全、服務優質的小小“港灣”，進一步改善司機休息環境，更好保障司機合法權益，推動道路運輸行業高質量發展。

話保障——

各方對騎手的關心體現在點滴細節裏

“推開門，瞬間就涼快了。”下午2點，户外氣温超過35攝氏度，在位於江蘇無錫市梁溪區人民東路490號的美團騎手之家裏，陳磊磊剛忙完外賣午高峯。邊説着，他麻利地給手機充上電，並打開自己剛買的盒飯，準備吃午餐。

在陳磊磊眼裏，這個不久前新開的騎手之家可謂“正是時候”。“以前高温天跑單，累了只能找個陰涼地坐坐。騎手之家給了我們專屬的休息空間，真的像有家了一樣。”他指了指周圍，“各平台騎手都能來，快遞員、保潔員等户外工作者也可以來。”

中午烈日當頭，卻是騎手們最忙的時候。平時，陳磊磊一般下午1點半午休，最近得忙到2點。“天氣熱，點外賣的人不少，加上放暑假，單量就更多了。”上午9點半出門，他跑了4個小時沒歇腳，“好在站點發了防暑‘神器’，不然會曬得頭暈目眩。”陳磊磊一一清點：“在騎手之家能領藿香正氣水、十滴水等防暑藥品……這些都是免費的。”

騎手之家不僅是一方休息場所，還是騎手們相互交流、答疑解惑的地方。“這裏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提供諮詢服務。”美團配送無錫片區負責人喬治禮介紹，從新手怎麼跑單，到怎麼辦理新就業形態人員職業傷害保險、養老保險，這裏都能解答。

不久前，陳磊磊點開手機裏的接單客户端，看到了平台推送的養老保險補貼通知，“我就到騎手之家來打聽，發現平台支持力度挺大的，符合條件的騎手，可以補貼一半的繳費金額，這個月，我和站點的不少兄弟都繳費了。”

説起對騎手的權益保障，陳磊磊感觸頗深。去年夏季一個雨天，他在送單時摔倒受傷，到醫院一查，右側肱骨骨折了。“好在之前平台給我們辦理了職業傷害保險，我休養了3個月，不但賠付醫療費，還給了康復、生活費用，總共超過3萬元。”他説，這是自己頭一回感受到有保障的好處，“現在保障更全了，不僅有職傷險，還有商業意外險、養老保險，7、8月還專門辦理了防暑險。”

不只是增加保障，各方對騎手的關心體現在點滴細節裏。“以前送單最擔心超時，怕扣分影響績效，現在平台每月都會發幾張超時卡，高温天還有送單補時，心裏頭從容多了。”陳磊磊感慨，工會、街道、社區等也經常搞活動，夏天發沐浴露、洗髮水，冬天發暖寶寶，市裏還組織騎手技能比賽，他們拿了團體二等獎，既切磋技術，又增強歸屬感、榮譽感。

社會越來越關注騎手，陳磊磊心裏還裝着兩點期盼：“一是有些小區攔住我們，只讓步行進去，是不是能給咱開個便捷通道？二是碰上惡劣天氣送單慢、等待久，有的顧客要是多點理解就更好了。”

3年前剛入行時，“當騎手”還只是陳磊磊開早餐店失利後的無奈之選。“但幹着幹着，我就覺得這個工作也了不起。”他認真地説，“外賣已經與百姓生活密不可分，有我們送餐送物，大家才多些方便。”從這份別人眼裏充滿不確定性的工作中，陳磊磊卻看到了確定性——靠當騎手，他第一個月就掙了七八千元。

“未來還想接着幹嗎？”走出騎手之家，跨上“小電驢”，陳磊磊爽朗一笑：“我還是想攢錢再開一家早餐店。通過送外賣，我對店鋪選址、餐食品類、客流量等理解更深入了，有這段歷練，相信我會幹得更好。”

談未來——

“小蜜蜂”職業向上通道更為暢通

山東青島平度，小暑剛過，空氣潮熱。臨近中午，順豐小哥劉之龍的T恤已被汗水浸濕。送完上午最後一個快件，停好電動三輪車，他熟門熟路地走進街角的“暖蜂驛站”。

玻璃門推開的瞬間，一股冷氣撲面而來。60平方米的驛站內，飲水機、充電器、急救箱等一應俱全，為這個“歇腳點”添了不少暖意。牆上的公告欄顯示：日均接待50餘名快遞員、外賣員。

從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劉之龍坐在窗邊書架旁，一邊吃着自帶的午飯，一邊翻看一本職業技能培訓教材。2023年，通過自學，劉之龍順利通過青島市認定的快遞員四級職業技能等級考試，如今正全力備戰明年的三級職業技能等級考試。

陽光下，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彩色標註格外顯眼。今年是劉之龍當快遞小哥的第八個年頭，光影之中，他回憶起自己的職業發展軌跡——

2017年入職以來，在公司“師帶徒”機制下，很快接手了一個118平方公里鄉鎮的片區配送工作；

2023年，成功取得快遞員四級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後，躋身青島順豐“精英小哥”行列；

今年4月，順利通過公司“儲備主管”考核，不久後將全面管理一個網點的運營，從基層一線晉升管理崗位。

“勤勞的‘小蜜蜂’，也要學會充實自己。”劉之龍告訴記者，這些年，崗位升了、薪酬漲了，還在青島置了房，獲得感滿滿。

越來越通暢的職業發展通道，託舉更多快遞員向上進階。“近年來，我們一方面完善定製化培養體系，增強員工專業素養；另一方面鼓勵員工參與學歷提升和技能認證，助力員工實現自我發展。”順豐集團有關負責人介紹，2024年至今，累計有2700多名員工獲得學歷與技能補貼，共有5700多名員工從收派員等基層崗位走向管理崗，成為組長、主管、經理等。

“良好的職業發展前景對快遞員羣體具有多重意義。”國家郵政局人事司有關負責人説，一是暢通上升通道，明確快遞員的職業發展路徑和晉升方向；二是提升自身價值，通過職業發展提升專業技能和綜合素質；三是保障福利待遇，職業發展通暢伴隨着薪酬提高和福利完善。

2023年，國家郵政局聯合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出台《關於加快推進郵政快遞業職業技能等級認定的實施意見》，明確要求建立健全郵政快遞業職業技能等級認定工作體系，推動職業技能等級制度落實。

近兩年來，多條基層快遞員職業發展的通道已搭建起來。如今，快遞員可以通過參加職業技能等級認定、以賽促評獲得晉升、藉助政策破格晉升、貫通為專業技術人才和參與企業內部培育等渠道，實現向高技能人才的躍升。

像劉之龍一樣，越來越多快遞員有了更廣的成長空間——在浙江，申通快遞員李慶恆通過職業技能競賽獲得“浙江省技術能手”，獲評為杭州市D類高層次人才；在湖南，圓通速遞快遞員馬石光，苦練職業技能，成長為分公司市場部經理；在福建，中國郵政快遞員李曉陽，通過技能競賽，由高級工晉升為技師……

國家郵政局人事司有關負責人介紹，2023年以來，全行業新增23.8萬人取得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其中3.8萬人取得高級工以上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拓寬了行業從業人員的職業發展通道，也提高了行業服務質量，推動了行業技術創新。

“快遞員的職業發展是一項系統工程。總體看，目前還存在部分企業主體責任未落實、評價結果應用不夠充分、人才政策落實還不到位等問題。”國家郵政局有關負責人表示，將深入推進落實大規模職業技能提升培訓行動，加大行業服務現代農業、先進製造業、跨境貿易等新技能培訓力度。同時，推動落實“新八級工”職業技能等級制度，持續完善行業職業等級認定組織體系，不斷提升從業人員職業素養、專業技能。

留言板

上個月，00後餓了麼小哥劉壯壯在送餐時發現自己固定送餐的鄭老伯很久都沒開門，他將異常情況反饋給了居委會。他們從老人鄰居處拿到備用鑰匙，一起救下了突發腦梗的鄭老伯。不僅老人的家屬，我們大家都非常感謝這些提供老年助餐服務的“社區俠”，他們不愧是城市生活的守護者、美好生活的建設者。

——上海閔行區虹橋鎮老齡管理工作人員顧穎飛

6月25日上午，我們一家三口發生交通事故。路過的滴滴司機劉長清師傅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因為救護車抵達需要時間，劉師傅就用他的車送我們去了醫院，不僅一路安慰我們，送到醫院後也沒收取車費。感謝劉師傅讓我們一家及時接受治療。

——河南周口市市民吳女士  

不久前，我們小區的停車棚冒煙起火，我看到一位美團小哥提起滅火器衝上去，跟社區、物業工作人員一起及時撲滅火情。後來知道這小夥子叫周俊傑，還得到了公司嘉獎，我們心裏也跟着高興。

——北京朝陽區居民劉女士  

有一次，我寄送文件後發現還有一張光盤忘記放了，便聯繫了順豐快遞站點，快遞小哥張紹亮特意把這個快遞又給我送了回來，讓我補全一起寄出。後來和小張越來越熟，他還給我們老年人提供快遞代查、代下單等服務。

——黑龍江鶴崗市興安區居民周先生  

心願單

我現在每個月要還貸款，開網約車讓我有穩定的收入，特別是隨時可以提現，讓我每次還貸款很踏實、很安心。希望平台還能給我們更多保障，乘客也能給我們更多理解。

——浙江義烏滴滴司機陳飛  

現在各個平台在騎手權益保障上都有改善。希望各個平台都能落實騎手職業保障，比如保障騎手休息權，暢通申訴通道，增加夏季高温關懷等等，讓行業發展更規範。

——北京美團外賣小哥張峯  

很多新社區都沒有快遞投放設施，希望可以加大對於社區終端硬件的投入，幫助各社區快遞設施更完善。另外，還希望大家多給我們快遞員一些理解和包容，比如遇到惡劣天氣時少一些投訴。

——圓通江蘇某網點負責人袁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