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晶、胡湛：珍視青年就業韌性，給予更多堅實支撐

“只要你擁有熱氣騰騰的靈魂，日子就不會差。” 這句在網絡上引發青年共鳴的流行語，恰與當下青年就業領域的一個現象相呼應。名校青年擺攤刷屏、“特種兵式找工作”成為熱詞……青年就業已是社會高度關注的焦點，當我們深入觀察青年面對挑戰的應對之道時，發現一種源自青年自身、動態調適的就業韌性正在悄然形成，成為緩衝衝擊、維持就業市場相對“穩態”的重要社會心理機制。

何為就業韌性？它並非指就業形勢的向好利好面向，而是指青年羣體在面對外部壓力和不確定性衝擊時，通過調整自身心態、價值判斷和行動策略，展現出的適應能力。

一是心態韌性：在壓力中錨定希望。短期來看，青年受宏觀形勢變化及同輩經歷影響，求職存在一定焦慮情緒。然而，與短期承壓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青年對中長期發展依然抱有較高期望。我們的調研表明，多數青年相信5年後自身社會經濟地位會提升，不少青年預期5年後能躍升1—2個層級。這種樂觀，源於中國過去四十多年快速發展形成的“發展慣性”認知，短期憂慮與長期樂觀並存構築了青年的心態韌性。

二是價值韌性：在思考中重釋意義。努力奮鬥的價值內核在青年中依然被廣泛認同，大多數青年堅信努力會有回報，反對一味消極“躺平”。與此同時，青年也開始解構單一的“向上流動”成功學敍事，嘗試區分作為一種謀生手段的工作與作為自我實現路徑的職業。他們質疑內卷式努力的意義，更渴望工作與生活的平衡、個人志趣的滿足和社會價值的實現。“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這句話引起的共鳴正是體現了青年價值體系的重構。

三是策略韌性：在求穩中探索多元。青年的就業策略呈現顯著的雙軌特徵。一方面，求穩心態突出。進入體制內單位就業的意願持續升温，智聯招聘的數據顯示，期望進國企的畢業生比例5年間大幅提升，“穩定”成為僅次於薪酬的第二大求職考量。但另一方面，青年並未完全被動捲入單一賽道。他們積極開拓多元路徑，如通過“慢就業”“緩就業”實現以時間換取選擇空間，探索“數字遊民”“數字牧民”等新工作生活樣態。

正是青年在心態、價值、策略層面的主動調適，共同構築了不確定環境下的就業韌性，它是維持個體發展與社會穩定的寶貴心理資源。

韌性的形成與維繫既飽含個體努力，亦有賴家庭託舉。無論是選擇“慢就業”“緩就業”期間的生活開銷，還是為進入“體制內”進行長期備考的成本，都高度依賴原生家庭的經濟與情感投入。家庭支持的程度直接影響着青年應對風險的底氣和策略選擇的空間。同時，韌性也具有一定的心理代價，青年長期處於心態張力可能帶來一定的內耗。

當前，我們既要珍視青年就業韌性的價值，更要正視其隱性代價和成本，並通過前瞻性的制度安排和政策助力為青年個體和家庭減負，讓韌性擁有更堅實的支撐。 

需更大力度暢通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的大循環，實現產業和就業高質量發展雙向促進，鞏固民營企業“信心提振—就業帶動”良性機制，構建為人賦能和兜底兩重機制，減負和增收雙管齊下，持續釋放民生政策紅利。深化勞動力市場制度改革，提升包容性和適應性。充分認識到就業形態的變革將成為常態，亟需加快相關勞動法律、社會保障制度的適應性調整和改革，特別是破解零工勞動關係認定模糊、社保參保與轉移接續便利性不足等問題，為選擇多元路徑的青年織密安全網。加大力度破除勞動力流動的隱性壁壘，尤其是就業市場中的隱性壁壘，如“35歲年齡門檻”、性別和學歷歧視等，為青年創造更公平的競爭環境和發展通道。關注技術變革帶來的技能迭代需求，建立更敏捷、更普惠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體系。對家庭經濟困難青年、就業困難高校畢業生、長期失業青年等羣體，提供更具針對性的幫扶措施。（作者分別是浙江大學共享與發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員、復旦大學老齡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