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義烏雞鳴山社區以多種形式服務外籍居民——這裏的老外不“見外”（我在中外交流第一線）

外籍居民在雞鳴山社區進行舞龍民俗表演。李爽爽攝

外籍居民在社區漢語班上展示書法作品。

中外居民一起在社區裏圍坐議事。

“國際老孃舅”在社區內進行調解工作。李爽爽攝

傍晚時分，浙江省義烏市江東街道雞鳴山社區的同心苑公園裏，一位“洋麪孔”融入廣場舞隊伍中。他是來自阿根廷的外籍居民武強，“別看我現在樂在其中，剛來義烏時，我也經歷了一段適應期。”他邊跳邊説。

像武強一樣，許多外籍客商選擇來到“世界超市”義烏。因毗鄰義烏國際商貿城，雞鳴山社區集聚了來自74個國家和地區的境外人員近1400人，被稱為“聯合國社區”。如何讓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洋街坊”融入日常生活？雞鳴山社區用創新實踐，探索出一條國際社區治理的新路徑。

破解語言關，叩開融入門

説回武強的故事。2023年初到義烏時，他可是吃過不少“語言苦”。“因為不懂中文，我當初連租房子都很困難。”原來，語言不通讓武強在租房過程中碰了不少壁，“房東説的我理解起來有困難，我説的房東也聽不太懂，看了十幾套房子都沒成功。”

得知情況後，雞鳴山社區語言服務隊主動介入，根據武強的需求篩選房源，並全程協助他與房東溝通。在社區人員的幫助下，僅1天時間，武強便順利租到了滿意的房屋，至此在義烏安心紮根。“社區後來推薦我參加他們已經開展了11年的漢語課，果然，學好語言是在異國的‘敲門磚’。”

“我們在服務中發現，語言不通是外籍居民融入社區生活的頭號‘攔路虎’。”雞鳴山社區黨委書記王校校説。為此，從2014年開始，社區成立了境外人員服務中心，打造“家門口的孔子學院”，引入高校資源，採用一年兩期、週一至週五的常態化教學模式，免費為外籍居民培訓漢語。

“我愛中國”“我愛義烏”……不久前，在雞鳴山社區舉行的第23期“漢語結業禮”上，來自哥倫比亞、俄羅斯、蘇丹等28個國家和地區的80多名境外學員順利結業。當期課程“漢語+商貿+文化”多軌並進，在漢語教學的同時，側重生活實踐和商貿應用。課程還通過“15分鐘”微課堂等方式，幫助外籍居民瞭解在中國可能會接觸到的各種法律法規、涉外政策，並提供AI對話、電商設計、外貿翻譯等應用性較強的技能教學。與此同時，社區組織豐富的文化體驗活動，中外居民共度中國傳統佳節、citywalk探尋城市密碼、體驗非遺茶藝文化……學員們收穫滿滿。

結業禮的會場上，也門商人吳傲山端坐前排，這是他第三次走進漢語班。2020年，吳傲山初來乍到，在義烏經營服裝生意。他從“你好”“謝謝”學起，“多少錢”“這個尺寸合適嗎”等基礎語句成了他做生意的“鑰匙”。溝通順暢了，小店生意也紅火起來。今年初，吳傲山又在義烏新開了一家超市，更復雜的交流需求促使他重返社區的漢語課堂。“現在我能用中文和客人聊進貨渠道、談市場行情了。”他笑着説，熟練的中文拉近了他與顧客的距離，回頭客越來越多。

王校校介紹，從坐公交、買菜，到看病就醫，漢語班教的都是最實用的生活用語。目前，雞鳴山社區漢語學院已累計服務57個國家和地區的外籍人士超12萬人次。

解決身邊事，服務零距離

語言通了，生活瑣事、政務辦理怎麼處理？在雞鳴山社區，零距離的貼心服務，為外籍居民解決難事、煩心事。

前段日子，巴基斯坦客商諾爾為一件事兒發了愁：“我的工作簽證即將到期，如果不能續簽，就不能繼續在義烏開展工作了，怎麼辦？”情急之下，他首先想到了向社區求助。“先不要着急，我們會盡力想辦法解決。”社區社工、“小鳴國際管家”孫中航耐心安撫道。

原來，“小鳴國際管家”是雞鳴山社區服務外籍居民的一支特色熱心服務隊，由黨員、志願者、社區社工、社會組織成員等羣體組成。在這之後，孫中航對接相關部門，發現諾爾符合人才升級條件，升級後即可實現工作簽證續簽。於是，他便當起“代辦員”，全程協助辦妥手續。“遇到困難，社區總會第一時間幫忙解決，這就是我把義烏當成家鄉的重要原因。”諾爾感慨道。

多元文化共處，摩擦在所難免。雞鳴山社區的妙招，是讓“洋街坊”做起“老孃舅”，“以外調外”，更促和諧。

“老孃舅”通常指社區中熱心公益的調解員。不久前，在社區“國際老孃舅”工作室裏，氣氛一度緊張：喀麥隆客商因採購的3000雙鞋子與樣品不符，要求義烏國際商貿城經商户吳某賠償6萬元，雙方爭執不下。

“大家別急，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先把事情理一理。”調解員拉吉·庫瑪爾沉穩開場。這位來自尼泊爾的“洋孃舅”已調解糾紛8年。他耐心分析利弊，經過3個多小時溝通，雙方火氣漸消，最終握手言和，以4800元的賠償達成協議。

“以外國人身份去調解，更容易讓外商產生安全感。能用語言和文化優勢幫大家高效、低成本解決問題，我覺得很有意義。”庫瑪爾説，這支由來自10個國家和地區的30名外籍志願者組成的“國際老孃舅”團隊，已成功調解涉外糾紛330起，涉及金額9500萬元，調解成功率超95%。

不止於此，讓“洋街坊”變“主人翁”，社區“高招不斷”。通過每月開展形式各樣的“中外居民之家”議事會，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居民圍坐一起，為社區治理出謀劃策；通過6個由外籍骨幹擔任會長的自治委員會，不同膚色的居民定期共商社區事務……

“隨着社區的國際化程度不斷提高，外籍居民已成為社區重要組成部分，通過自我服務、主動參與，社區治理水平不斷提升。”王校校表示，如今社區形成了有事大家議的良好氛圍，外籍居民在這裏得到滿滿歸屬感。

志願能積分，共築新家園

每週四晚，雞鳴山社區西班牙語角座無虛席。“大家跟我一起讀：mi producto es bueno bonito y barato，我的產品又好又漂亮又便宜。”來自哥倫比亞的喬白手持麥克風，帶領80多名學員大聲朗讀。義烏國際商貿城老闆娘陳海紅是忠實學員：“我們公司很多產品都面向非洲、南美等市場。為了拓展更大市場，我來社區學習西班牙語，非常感謝老師的辛苦付出。”

“社區幫助了我，我也想回饋。”喬白曾是社區漢語班第11期學員，在學習漢語過程中，他不僅提升了語言能力，更深刻體會到社區志願服務的意義和價值。因此，在得知社區開設西班牙語角後，喬白主動請纓擔任西班牙語教師。3年間，西語角累計吸引超10500人次參與。在喬白帶動下，埃及的瑪雅教起了阿拉伯語，阿根廷的武強傳授起武術……就這樣，“洋街坊”和本地居民實現了一場“雙向奔赴”。

近1個月來，俄羅斯夫妻韋大力和朱麗葉每週三晚準時參與“洋打更”消防巡查。“你家這個滅火器快過期了，記得換”“電線不能亂拉，容易發生火災”……他們走進餐飲商鋪，用中英雙語向商户發放消防手冊、排查安全隱患。

韋大力説，自己來義烏不到半年，漢語是在社區培訓班學的，而課時是用志願服務積分兑換的：“參加志願服務既能幫社區做些事，又能為我自己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口中的“志願積分”，是雞鳴山社區建立的志願積分雙向服務機制，引導與鼓勵外籍居民參與社區治安巡查、糾紛調解、文明勸導等網格治理工作。

王校校介紹，1小時志願服務可兑換1積分，集滿相應積分可兑換漢語課程及洗車券、洗衣券等免費服務。目前，已有700餘名外籍志願者參與志願服務超5萬個小時，有效調動了外籍居民參與社區治理的積極性、主動性。

當貼心服務遇上主動參與，當語言的壁壘被包容和理解打破，“外人”便成了“家人”。在雞鳴山社區，“有事大家議、任務大家領、難題大家解”蔚然成風。打造國際創客平台、成立國際文化傳播隊……這個充滿煙火氣的“聯合國社區”，正以包容開放的社區“小窗口”，生動講述着中外居民心手相連、和合共生的故事。（本報記者 竇瀚洋）

《人民日報海外版》（2025年08月02日 第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