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樣本觀察·“鎮”了不起｜千年窯火淬新瓷，“中國白”煥發百億元“瓷+”產業
新華社福州9月11日電（記者龐夢霞）練泥、拉坯、曬坯、上釉、燒窯……在福建德化，高嶺土經過1000多度高温燒製，與火焰奇妙交融，幻化為“白如雪、明如鏡、潤如玉、透如絹”的精美瓷器。
德化瓷興於唐宋，以白見長。從宋代開始，德化白瓷開始銷往歐洲。到了明代，這種温潤如玉的瓷器讓歐洲貴族競相追逐，因被法國人稱為“中國白”而享譽四海。
制瓷重鎮三班鎮是德化陶瓷文化的發祥地。這裏千百年來窯火不息，現有陶瓷企業1000多家，產品遠銷190多個國家和地區，“瓷+茶”“瓷+文旅”蓬勃發展，將小小瓷器做成了全產業鏈年產值約百億元的大產業。
三班鎮一家陶瓷企業展廳陳列的白瓷茶具。新華社記者 龐夢霞 攝
千百年窯火不息
三班鎮高嶺土礦豐富，提供了優質的制瓷原料，且周邊水運交通便利、柴薪易得，成為古代陶瓷生產的理想之地。目前，三班鎮已發現28處宋至清代的古窯址。
千百年來，三班鎮窯火不息。在一家陶瓷工廠，記者看到，碼放在匣缽裏的陶瓷素坯正被送進高温氣窯爐燒製。從業超過30年的制瓷專家鄭自勝説，陶瓷這個傳統行當，近幾十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從家庭手工作坊製坯、薪柴燒窯升級為智能化工廠和數字化管控；以前產品以日用瓷為主，如今工藝瓷、文創瓷“百花齊放”。
三班鎮一家陶瓷企業展廳展示的陶瓷產品。新華社記者 龐夢霞 攝
擁有深厚的陶瓷文化底藴和產業基因，三班鎮持續圍繞“一片瓷”不斷完善產業鏈條。如今，鎮裏石膏模具廠、瓷泥廠、釉料廠、包裝廠等配套企業林立，形成“三公里內配齊所有原輔材料”的產業生態。陶瓷產業支撐着小鎮半數以上人口的生計，成為當地居民主要的就業渠道和經濟來源。
“瓷+茶”造就“中國茶具之鄉”
在三班鎮出產的陶瓷產品中，茶具佔據了重要份額。如今這裏生產銷售全國80%以上的陶瓷茶具，機緣要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
彼時，新的飲茶文化熱潮興起，大大小小的茶館、茶藝館出現在街頭巷尾，茶具需求激增。三班鎮的制瓷業者瞄準商機，憑藉家庭作坊靈活的生產模式，率先向茶具生產轉型，利用傳統拉坯、雕刻技藝打造精品茶具，迅速搶佔市場。
夜幕下的中國茶具城。新華社發
一時間，大批外地採購商來到小鎮看貨、進貨。小作坊的零散銷售模式很快不能滿足市場需求，從業者們意識到，三班鎮缺一個成規模的現代化茶具專業交易市場。
能幹的三班人立即行動起來，25位本地陶瓷企業家自發籌資，總投資25億元，建起集瓷器展銷、商貿合作、科技研發、文化交流等於一體的茶具綜合交易平台——中國茶具城。
如今，茶具城有600多家店鋪，茶盞、茶杯、茶漏……各類陶瓷茶具應有盡有。許多商家還將商鋪內外分隔，外間用來展示產品、接待顧客，裏間則進行直播帶貨、線上銷售。
圖為德化一家陶瓷公司創新設計生產的節慶陶瓷產品。新華社發（林雅萍 攝）
隨着消費市場不斷變化，三班陶瓷茶具在品類、款式等方面也不斷創新。近年來，踏青、露營、短途遊興起，在户外或旅途中圍爐煮茶、品茗聊天備受年輕人歡迎。
為了符合當下年輕人審美，三班鎮人還在傳統白瓷基礎上進行彩繪、點金等裝飾，比如在茶具上繪製柿子等圖案，寓意“好事發生”，受到消費者好評。
“瓷+旅”釋放融合發展潛力
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柴木、松木等燃料漸漸退出歷史舞台，陶瓷生產逐步改用電窯或氣窯。但月記窯旁，一直有陶瓷匠人堅守着最傳統的陶瓷燒製技藝。不少遊客慕名而來，只為一睹傳統柴燒的“儀式感”。
月記窯品牌主理人沈昉説，如今月記窯每年開窯10至12次，每次直播都有大量觀眾在線觀看。燒製的產品，每一件都有一串數字編碼“身份證”，記錄燒製年份和窯數，年銷售額近億元。
窯工在月記窯裏裝窯。新華社發
以月記窯為核心，三班鎮規劃建設了佔地300畝的月記窯文化創意產業園。遊客來到產業園，可以近距離觀察階梯式窯室、投柴孔、擋火牆等窯爐構造，瞭解裝窯、燒製、出窯的完整流程；也可以在陶藝工作室親身體驗揉泥、拉坯、修坯、手繪……感受傳統制瓷技藝的魅力。
傳統陶瓷燒製技藝得以延續傳承的同時，三班陶瓷的新一代們，也在不斷探尋創新。他們將創意融入技藝，兼顧實用性與藝術性，開發出形式多樣的陶瓷文創產品。
三班鎮一家陶瓷企業設計的國風陶瓷杯墊。新華社發
一家陶瓷企業設計出富含閩南元素的陶瓷杯墊，邊緣如飛燕展翅，借鑑了閩南傳統建築“燕尾脊”的靈動線條，圖案則繪製閩南古厝門楣上精美的磚雕紋樣。還有企業設計出動畫形象聯名餐具、東方元素陶瓷擺件等文創產品，與知名飲品品牌合作推出陶瓷直飲杯，受到不少年輕人的喜愛。
拂去歲月塵埃，今天的三班瓷，猶如一位温潤君子，承中華傳統與文化薪火，迎着世界，款步走來。
三班鎮的德化白瓷，在科技和創新的加持下，正在形成“瓷+茶”“瓷+旅”“瓷+文”的巨大產業鏈，給世界奉獻“中國白”，讓世界愛上德化瓷。
策劃：令偉家
統籌：曹建禮、李茜、劉雅萱、閆建華
視頻：龐夢霞、林雅萍、徐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