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中東局勢或將陷入更大危機

以色列9日對卡塔爾發動空襲，並發表聲明稱，對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高層成員進行了“精準打擊”。這打破了以色列不攻擊海灣阿拉伯國家的先例。這起攻擊恐將使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的對話難以繼續，加劇地區緊張局勢。當前，聯合國、中國、歐盟、阿盟等譴責以色列本次襲擊。

在以色列的視角下，有一批重要的哈馬斯高層官員，曾經參與策劃和實施了2023年10月對以色列的攻擊行動，並活躍在其他國家，因此要對這些高層官員展開全球“追殺”。近兩年，以色列對在加沙、黎巴嫩、伊朗等地的哈馬斯高層官員發動了一系列打擊，包括伊斯梅爾·哈尼亞、葉海亞·辛瓦爾等遭到以色列的“定點清除”或遠程打擊。當前，哈馬斯政治局副主席、首席談判代表哈利勒·哈亞等高層官員，都仍然是以色列的主要跟蹤目標。

從各方信息看，以色列此次通過遠程奔襲的方式，以戰機編隊經過空中加油之後，抵近卡塔爾附近空域，發射多枚空對地導彈，對卡塔爾境內目標進行打擊。以色列打擊決策的制定、打擊戰機編隊飛行等，都需要時間，這意味着以色列軍方和情報部門需要精確蒐集哈馬斯成員在卡塔爾的活動信息。以色列選擇9月9日發動軍事打擊，目的是實現對哈馬斯領導層“一擊全殲”的軍事效果。

以色列發動對卡塔爾的攻擊，將使美國和阿拉伯國家關係受到衝擊。在打擊發生後，以色列官員高調宣佈美國總統特朗普“批准”了以在卡的襲擊活動。儘管特朗普發文稱，空襲“不是我做的決定”，但是阿拉伯國家和美國之間的關係仍會受到影響。卡塔爾的烏代德空軍基地，是美國在海灣地區的重要軍事支點，擁有強大防空能力，人員據估多達一萬餘人。但是面對以空軍的遠程打擊，該基地防空體系“裝聾作啞”，將導致卡塔爾乃至整個阿拉伯世界輿論的不滿。與此同時，特朗普今年訪問沙特阿拉伯、卡塔爾和阿聯酋，同三國簽署數千億美元的歷史性合同大單。維持同阿拉伯國家尤其是海灣阿拉伯國家的友好關係，是特朗普政府中東政策的重要支柱。此事之後，美國在海灣阿拉伯國家中的形象也必將受到影響。

目前看，卡塔爾的反制措施集中於政治和外交方面。一方面，卡塔爾的軍事實力不足，無法對以色列展開直接軍事打擊；另一方面，由於美國在卡塔爾駐軍的存在，卡塔爾事實上長期將防務責任交給美國，因此美國也會干預卡塔爾的報復活動。因此，卡塔爾的反制只能通過外交途徑展開。儘管卡塔爾和以色列沒有外交關係，但是過去多年裏，雙方保持着密切聯繫。在此次襲擊之後，卡塔爾很可能暫停同以色列在經貿、政治、文化等領域的部分合作，同時會呼籲聯合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阿拉伯國家聯盟等多邊機制，通過外交和政治方式對以色列展開反制。

然而，阿拉伯國家的反制措施可能無法形成合力。以色列打擊卡塔爾，打破了海灣阿拉伯國家“置身事外”的戰略情勢，引起沙特阿拉伯、阿聯酋、科威特、伊拉克等其他海灣阿拉伯國家對以色列的不滿，進而帶動約旦、摩洛哥等更多阿拉伯國家對以色列形成新的外交壓力。但是由於阿拉伯國家內部就是否對以色列展開更強制裁難以統一，加之多個阿拉伯國家仍然無法割裂同以色列的政治關係，因此阿拉伯國家對以色列的反制措施，或將只能通過外交譴責或者聯合聲明等方式實現。

鑑於當前卡塔爾是中東國家中少有的同時和以色列與哈馬斯都有溝通渠道的國家，本次空襲恐切斷以色列與哈馬斯談判的關鍵渠道。中東地區的一些次國家武裝組織，包括也門胡塞武裝等，也可能向以色列發動新的攻擊以策應當前形勢。中東地區的形勢或將陷入更大的危機之中。（作者是西北大學以色列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