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國行｜湖北荊州：技術創新為有機質文物全生命週期“護航”

入秋後的荊楚大地，暑熱依舊。在荊州古城外的三國公園幽靜處，坐落着一棟被湖光圍繞的建築。這裏夏涼冬暖，恆温恆濕，大隱於市卻又卓爾不羣。

它是荊州文物保護中心——先後為全國27個省市、130餘家文博單位提供文物保護技術支撐，使得萬餘件木漆器、18萬餘枚竹木簡牘、1100餘件紡織品“延年益壽”。

荊州文物保護中心（航拍照片）。新華社記者熊琦 攝

以簡牘為代表的有機質文物是所有質地文物的保護中最為棘手的難題，但是在荊州文物保護中心的各個修復室內，肉眼難辨的字跡重新顯現，幹縮變形的竹簡潤脹復形，糟朽腐化的木漆器得以煥新，破碎的絲織品恢復完整……一系列新技術和傳統方法的加持，讓一段段跨越千年的歷史記憶被“喚醒”、被看見。

兩年前的盛夏，在楚故都紀南城遺址以東約1公里的一處東周時期墓地，大量竹簡驚現於秦家咀M1093楚墓。在考古和文保人員的合作下，即刻將其妥善提取並搬運至直線距離6公里外的荊州文物保護中心，進行室內揭取保護與整理研究。

最終，這批3900餘枚竹簡得以按照原始疊壓順序逐一揭取、掃描，約30000個文字呈現出來！秦家咀M1093墓葬因此成為我國目前出土戰國楚簡數量、文字最多的墓葬，其中距今2300多年的“乘法口訣”《九九術》則被率先挑選出來保護，出土後半年就在荊州博物館與觀眾首次見面。

在荊州文物保護中心，工作人員檢查掃描後的竹簡文字。新華社記者黃曉勇 攝

近日，記者再次來到荊州文物保護中心簡牘修復室，秦家咀M1093墓葬出土竹簡保護工作仍在分類進行中，有的竹簡被放置於盛滿純淨水的塑料盤中進行清洗，有的被浸泡在無水乙醇中進行脱水加固。“這批簡送來時基本都處於飽水竹簡纖維飽和點的臨界狀態，殘損、形變嚴重。”荊州文物保護中心簡牘項目負責人史少華説，目前保護工作已完成了40%，預計到2027年全部結項。

除了荊州出土的文物，從南京、浙江等地“遠道而來”的多批次重要文物也在修復室內同步接受保護。貝葉經是我國南方少數民族記錄文字的重要載體，南京博物院館藏16件貝葉經於2024年1月被送到中心時，緊緊疊壓在一起。經過揭取剝離，如今可見這批貝葉經中最大一件長過半米，最小一件也有24釐米長，所刻寫的梵文清晰可見。

輕輕拿起經過脱水處理的貝葉經，這件千年前的文獻資料，其強度韌性與現在日常所見的樹葉並無太大區別，然而僅單片“樹葉”的修復時間就長達3個月。“與竹木簡牘採用乙醇—十六醇填充脱水技術不同，貝葉經更薄更脆，因此創新使用乙基纖維素進行加固，以增強文物韌性。”史少華説。

在荊州文物保護中心，文物修復人員修復一件戰國獸形酒具盒。新華社記者肖藝九 攝

20世紀80年代伊始，荊州的文物保護人員即與考古發掘單位密切合作，在環境劇烈變化的發掘現場為出土文物“保駕護航”。中心充分發揮“出土木漆器保護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的輻射帶動能力，在出土竹木漆器較多的長沙、成都、南昌、揚州、濟南、合肥、蘭州和雲夢等地區設立8個工作站，推廣修復技術、扶持基層單位、提升科技創新能力，從源頭上加強了文物保護行業建設。

“從發掘現場及時保護，到實驗室搶救性保護，以及館藏和展覽中的預防性保護，我們以全生命週期保護理念，確保有機質文物得到全面呵護。”荊州文物保護中心主任方北松説，技術創新不僅僅是“從0到1”的原始創新，更需要解決基層文保單位的現實問題，疏通保護修復過程中的痛點堵點。

荊州文物保護中心主任方北松在查看修復完成的漢簡。新華社記者熊琦 攝

系統集成的創新同樣離不開科研骨幹和青年後備力量。如今這支平均年齡38歲的文物修復“國家隊”，以“大國工匠”吳順清、“全國文物系統先進工作者”方北松等專家為引領，形成了“既懂文、又講理”的多學科多層次人才結構，不斷推進有機質文物的活化利用，賡續歷史文脈。（記者喻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