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松、龍希：如何讓城鄉養老資源從“倒置”變“互補”

未來一段時間，少子老齡化是人口國情中最顯著的方面之一，傳統的以家庭為核心的養老模式正面臨挑戰。發展多層次、多樣化的養老服務體系，培育壯大銀髮經濟，不僅是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戰略選擇，更是滿足老年人對美好生活嚮往、釋放內需潛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

在養老資源供需上，“城鄉倒置”的結構性矛盾不容忽視。首先，在人口結構方面，農村老齡化程度遠高於城市。數據顯示，農村60歲及以上人口占比已超23%，較城鎮高8個百分點。伴隨城鎮化進程，農村空巢、獨居老人比例居高不下，傳統家庭養老功能弱化，形成“老齡化程度高+照料力量缺失”的雙重困境。其次，在需求特徵上，農村老人普遍經濟基礎相對薄弱，其需求也以剛性生活照料和基礎醫療保障為主；而城鎮老年人整體收入相對較高，需求更趨多元化、品質化，涵蓋健康管理、文化娛樂等。再次，城鎮的虹吸效應也帶來了突出的資源錯配問題。數據顯示，2023年城市地區每千人口擁有康復醫療牀位數為3.2張，而農村地區僅為1.1張，優質照護資源也高度向城市集中。這種資源與需求的錯位，制約了農村老年人生活質量的提升，也成為銀髮經濟充分、均衡發展的關鍵瓶頸。

面對城鄉養老資源的失衡，必須採取系統性、創新性舉措，着力打通堵點、彌合差距。*第一，強化頂層設計與政策協同，引導資源跨域流動。*目前有關部門正以一系列政策為抓手，破解資源分佈失衡問題，着力健全制度、精準投入與破除壁壘。在此基礎上應更進一步，一方面要明確各級政府責任，建立適配城鄉差異的基本養老服務清單，納入農村核心服務並保障落地，同時加大財政轉移支付力度，重點投向農村養老設施升級、適老化改造與護理人員培養，落實相關指導意見的要素保障。另一方面，通過規劃引導與税收優惠，推動社會資本流向農村養老服務窪地，並推動衞健與民政系統信息共享、轉診銜接，形成跨域資源流動的政策支撐體系，築牢農村養老民生底線。

*第二，擁抱數字科技，以智慧化突破地域空間限制。*數字科技是彌合城鄉養老差距的關鍵路徑，如搭建城鄉一體化養老信息平台，整合機構、醫療、志願者資源，實現供需智能匹配與高效調度；利用5G等技術發展遠程醫療，讓農村老人便捷獲取醫療指導，緩解“看病難”等。此外，針對居家養老主流需求，還應研發適配農村的低成本智能安防、跌倒監測設備，降低照護負擔；依託“雲上老年大學”，將城市文化教育資源輻射農村，縮小“數字鴻溝”，覆蓋農村老人的醫療、照護與精神需求。

*第三，創新城鄉融合模式，激活農村資源潛能。*具體而言，就是要立足農村資源特色，構建“以城帶鄉、互惠共生”的融合模式。一方面可以鼓勵城市資本與農村合作，盤活閒置宅基地、農房等資源，發展旅居康養、生態養老等中高端服務，將城市養老需求外溢轉化為農村動能，同時配套建設普惠型設施保障本地老人需求。另一方面，可深化農村“互助養老”，依託熟人社會優勢推廣“時間銀行”與幸福院模式，以低齡老人服務高齡老人。此外，還可推動城鄉養老機構建立幫扶託管關係，提升農村服務專業化水平。

*第四，構建多層次支付保障體系，提升有效需求。*一是要穩步提高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重點縮小城鄉差距，增強農村老人對基礎服務的支付能力，夯實需求基礎。二是要針對不同收入羣體開發普惠型養老金融產品，如專屬理財、長期護理保險等，為多元養老需求提供資金支持。三是要完善精準補貼與政府購買服務機制，對經濟困難失能、高齡老人發放補貼或直接服務，通過多層次保障讓“有需求”轉化為“有效需求”，推動養老市場良性循環。          

要讓城鄉養老資源從“倒置”變為“互補”，實現普惠、均衡、高質量的銀髮經濟，是關係億萬家庭福祉和國家長遠發展的系統工程。必須堅持系統觀念，以城鄉融合發展為指引，強化政府主導作用，激發市場和社會活力，善用科技創新驅動力，打破資源流動壁壘，實現老有所養、老有所安、老有所樂的美好圖景，讓銀髮經濟真正成為推動城鄉共同富裕的温暖力量。（作者分別是廈門大學社會與人類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社會與人類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