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開始對美國武器説“不”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武彥】美國總統特朗普用盡手段，終於逼迫幾乎所有歐洲盟友承諾將國防開支增加到GDP的5%。但與美國軍工巨頭期望的“訂單滾滾而來”不同，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出於對美國的不信任，大部分歐洲國家更希望採購歐洲武器。美國“政治新聞網”9月23日援引其獲得的德國最新軍購計劃稱，德國準備在未來一年內推進近830億歐元的合同，但這一大規模計劃主要傾向於歐洲企業，“幾乎沒有給美國武器留空間”。

訂單大多流向歐洲企業

報道稱，近年來，德國一直是美國武器的最主要買家之一。根據美國政府數據，德國在2020年至2024年期間簽署了超過170億美元的美國武器採購協議，其中在2023年創下139億美元的軍購紀錄，一度使德國與波蘭、日本並列成為美國武器出口的主要目的地。

但如今情況出現了變化。報道稱，根據德國法律，任何價值超過2500萬歐元的合同都必須提交議會批准。一份為德國議會預算委員會準備的清單詳細列出了自2025年9月至2026年12月期間的154項重大防務採購項目。該文件顯示，其中流向美國公司的項目是極少數，美國承包商只佔據其中兩項大額採購項目：約1.5億歐元用於採購波音公司P-8A反潛巡邏機搭載的魚雷，另有約51億歐元用於採購“愛國者”防空導彈及發射裝置。“政治新聞網”稱，即便將清單上其他美國武器採購項目都算上，包括先進中程空對空導彈、“改進型海麻雀”導彈和無線電設備，其總價值也只有約68億歐元，佔德國相關武器採購總額的8%左右，其餘資金絕大部分都流向歐洲企業。

“政治新聞網”評論稱，這對美國而言是個打擊。“儘管白宮引發了地緣政治動盪，美國總統特朗普卻一直向歐洲國家施壓，要求其繼續購買美國武器。”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數據，2020年至2024年間，歐洲北約成員國約64%的武器採購都流向美國。特朗普希望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在7月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達成貿易協議後，特朗普吹噓歐盟將購買價值“數千億美元的美國武器”。

但歐洲的國防開支不是布魯塞爾説了算，而是由各國政府決定的。“在柏林，國防採購計劃正在講述一個不同的故事。”報道稱，根據德國相關採購計劃，最昂貴的項目是F-127型護衞艦計劃，其成本高達260億歐元，由德國軍用艦艇巨頭TKMS公司負責。另一個核心軍購項目是採購第五批次的歐洲“颱風”戰鬥機，其中40億歐元用於新戰鬥機，另外19億歐元用於升級雷達等航電設備。德國陸軍計劃斥資超過34億歐元購買由德國萊茵金屬公司和德法KNDS公司製造的“拳師犬”裝甲車，並計劃耗費38億歐元採購一款新型輪式自行反坦克炮。此外德國還計劃採購本國製造的IRIS-T SLM防空系統（3億歐元）、艦載防空導彈（7.55億歐元）和新型近程防空導彈（4.9億歐元）。

美國的推銷策略不成功

歐洲對於美國武器説“不”的傾向早有預兆。美國《國家利益》網站9月22日稱，“按照特朗普的意願，北約的歐洲成員國確實在國防上開支更多，但其中大部分開支都留給歐洲，而不是美國。”報道稱，特朗普向這些美國盟友施壓，要求其將國防和安全開支增加到GDP的5%，其中很大部分將用於“核心國防需求”，包括購買新武器和軍事平台。美國國務卿兼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魯比奧甚至藉機進行“購買美國武器”的推銷：“美國是世界上唯一完全有能力充分滿足歐洲國防需求的國家，因此北約盟國必須允許美國公司競爭國防合同。”

但報道承認，美國政府的希望完全落空了。今年早些時候，歐洲國防工業計劃 （EDIP）啓動，旨在促進整個歐盟在國防領域的聯合投資、採購和提高產能。9月，丹麥宣佈採購8套陸基中遠程防空系統，價值580億丹麥克朗（約合人民幣649億元），這是丹麥歷史上最大的一筆武器採購。但讓美國失望的是，美國“愛國者”防空反導系統落選，丹麥決定選擇法國和意大利聯合研製的SAMP-T遠程防空系統，並從挪威、德國和法國提供的產品中採購中程防空系統。

《國家利益》網站預測，丹麥不會是唯一放棄美國軍事裝備的歐洲國家。這一觀點也得到了美國《國家安全雜誌》的認同。後者9月22日發表的分析稱，“歐洲可能已經對美國F-35隱形戰鬥機感到厭惡”。其中葡萄牙早在3月就明確宣佈放棄選擇F-35作為其下一代戰鬥機，時任葡萄牙國防部長努諾·梅洛稱，“我們不能對地緣政治環境視而不見。美國近期在北約和國際地緣戰略層面的立場，讓我們不得不思考最佳選擇，因為我們盟友的可預測性是需要考慮的更重要因素。”葡萄牙計劃在瑞典“鷹獅”戰鬥機和法國“陣風”戰鬥機之間做出選擇。西班牙也決定增加採購歐洲“颱風”戰鬥機，並加大對法國、德國和西班牙聯合研製的第六代戰鬥機“未來戰鬥空中系統”（FCAS）的投入。此外，瑞士採購F-35的交易正面臨政治阻力；雖然波蘭已獲得首批兩架F-35，但採購32架後續機型的計劃也被擱置。

《國家安全雜誌》稱，歐洲對於F-35的“拒絕”，更多是對美國的不信任。“F-35是歐洲各國可以通過國際防務市場獲得的最先進第五代戰鬥機之一。然而選擇F-35，也將相關升級、維護和運營的自主權交給了美國。隨着美國在北約政策上的轉變和美歐貿易爭端變得更加激烈，這種在國防能力上依賴美國的代價不再被歐洲國家視為可以接受。”此外，F-35的可靠性（包括美國可以遠程“一鍵關機”的傳聞）、過高成本，也都影響了它在歐洲國家的市場前景。

歐洲武器不可能“完全脱美”

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的中國專家表示，儘管越來越多的歐洲國家在新武器採購時開始選擇“歐洲製造”，但多方面因素決定了歐洲武器裝備不可能“完全脱美”。

首先，歐洲長期對美製武器的依賴，導致其國防工業在很多先進裝備方面存在“自主空白”。例如歐洲國防企業目前還無法提供成熟的遠程反導攔截系統、隱形戰鬥機、大型無人機等重要裝備。因此歐洲國家想要採購相關武器裝備時，只能選擇美國產品。

其次，歐洲國防企業的產能有限。即便是俄烏衝突爆發以來歐洲加速擴充軍工產能，但也遠遠難以滿足需求。德國《商報》6月承認，歐洲防空系統製造商的生產能力迄今一直不足，例如IRIS-T防空系統的年產能目前只有4套，預計未來將提高到10套，但業內專家認為，要想為德國大城市提供保護，德國需要50至100套該系統。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聯合成立的歐洲戰鬥機公司近日宣佈，計劃在2026年將“颱風”戰鬥機年產量由現在的12至14架提高至20架，並在2028年實現年產量30架。相比之下，美國F-35戰鬥機的年產量早已過百。

由於歐洲國防工業產能不足，很多歐洲國家轉而選擇採購能夠快速交付的韓國裝備，例如波蘭決定採購韓國的K2“黑豹”主戰坦克、多管火箭炮和FA-50輕型戰鬥機等，挪威選擇了韓國K9自行榴彈炮。而事實上，韓國武器中大量採用了美國技術。    

《國家利益》網站稱，美國有望繼續贏得“全球最大國防出口國”的稱號，但美國作為歐洲主要供應國的日子“可能即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