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耳裏記錄了怎樣的命運故事？

科技日報記者 張夢然

一條魚微不足道？但它一生的命運也是有記錄的，甚至被完整地刻進一粒比芝麻還小的石頭裏。

就在魚腦袋深處，藏着一枚微小的礦物結晶——耳石。它不起眼，卻像一台“生物記錄儀”，從魚出生那一刻起，就以肉眼難辨的精細環紋，記錄着每一次遊動、每一次進食、每一次水温的變化，日復一日，環環相扣，直到生命終結。這枚小小的石頭，成了魚一生最忠實的見證者。

不久前，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古生物學家團隊決定用一種近乎“讀心”的技術，破譯一些沉睡數千年的秘密——他們把目光投向一塊來自亞得里亞海的黑蝦虎魚耳石化石，它已在海底泥層中沉睡了超過7600年。藉助背散射電子成像技術，他們在顯微鏡下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細節：那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生長環，細如髮絲、排列整齊。

通常，耳石每天形成一道明顯的生長環，如同樹木的年輪。但在這枚化石中，科學家發現生長環間隔短於24小時，規律得不像偶然。這可能是魚在某次捕食後，代謝加速的痕跡；或是遭遇天敵時，身體緊張的迴響；或是水温突變，導致體內也激起漣漪。

這些發現，讓科學家開始重新思考魚類生命的節奏。這些結構太規律了，就像是某種生物節律在礦物中的“化石心跳”。但究竟是什麼我們尚未察覺的機制，在驅動這些短週期的沉積？答案，仍有待下一步實驗室中展開的活魚實驗來揭曉。

其實，耳石在現代漁業中早已是研究魚類年齡和遷徙的利器，但在古生物學領域，它們長期被當作“配角”甚至被忽略。但隨着成像技術的飛躍，這些微小的化石正從塵封的標本盒中走出，成為連接遠古與現代的橋樑。

一條魚的生命很短暫，但它的耳石卻忠實地記錄着每一刻。現在，科學家已經開始掌握如何傾聽這些石頭裏的秘密，那是來自深海、來自遠古、來自時間深處的生命迴響。

我們正處在一個生態劇變的時代。這些珍貴的耳石會告訴我們，魚類在過去是如何應對氣候變化、環境壓力的。它們是時間的證人，能幫我們看清今天的危機從何而來，又將去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