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特朗普團體發起運動，意圖清除“顛覆性”聯邦僱員 | 路透社
Linda So,Peter Eisler,Ned Parker
亞特蘭大——今年二月，聯邦僱員斯蒂芬妮·安德森與丈夫坐在廚房餐桌前，討論着一些她從未想過會面臨的問題：孩子們還安全嗎？該讓他們退學嗎？是否應該搬離現在的家？
一位朋友發給她一個由"美國問責基金會"發佈的"DEI監視名單"，這個與特朗普政府高級官員有聯繫的右翼組織公佈了安德森的姓名、照片、薪資和工作履歷，指控她與其他聯邦僱員在政府內推行"激進"的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政策。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安德森説道。
這位資深公共衞生工作者長期就職於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專攻傳染病防控領域，曾參與埃博拉疫情期間塞拉利昂的援助行動，近期則致力於HIV預防項目。自從她的信息被公佈後，連續一個月每天接到約30通陌生來電。
廣告·繼續滾動安德森為此改變髮型避免被認出，閉門不出，將亞特蘭大家中的包裹改道投遞，並反覆叮囑孩子們鎖好門窗查看監控。作為非裔女性，她表示這段經歷讓她聯想到19世紀追捕逃奴的告示：“我感覺自己就像通緝令上的罪犯。”
“生活從此改變。“斯蒂芬妮·安德森講述DEI監視名單對其家庭的影響。路透社/胡里奧-塞薩爾·查韋斯安德森是被美國問責基金會（AAF）列入網絡"監視名單"的175名聯邦僱員之一，其中多為公務員。該組織指控他們宣揚自由主義意識形態，要求解除其職務。名單中許多是女性和有色人種，曾在共和黨與民主黨政府中長期任職。大多數人幾乎毫無公眾知名度，職業生涯始終擔任政府幕後角色。
路透社採訪了名單上的24人，均為首次講述自身遭遇。有人加強了家庭安防或避免公開露面，有人刪除社交媒體賬户或清除網絡個人信息，超半數人深陷焦慮。部分受訪者描述生活正悄然崩解，陷入抑鬱併產生隱匿避世的衝動。
通過法律文件、公共記錄及對三十餘名消息人士的訪談，路透社追溯了該組織從專注研究拜登的反對派機構，演變為特朗普運動清除異己行動利器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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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土安全部監視名單將聯邦僱員標記為"目標”。照片與姓名經路透社打碼處理。AAF的打擊目標是聯邦公務員系統。其監視名單上至少88人（佔總數一半）已離職或被迫行政休假，部分人在特朗普大規模聯邦裁員中被解僱，另有人因擔心解聘或調崗而辭職。至少兩人因安全顧慮已逃離美國。
AAF的名單並未針對高層政治任命官員，而是主要聚焦於執行當權政府政策的職業公務員。AAF主席湯姆·瓊斯及其支持者聲稱，許多這類僱員傾向自由主義，可能暗中破壞特朗普的議程，因此公眾有權知曉他們的身份。
“他們想成為這些機構中隱形的官僚，永遠不被人看見，“他在2024年6月對福克斯新聞表示，“我們將揭露這些人的身份和真實立場。”
瓊斯未回應關於AAF及其觀察名單對目標公務員影響的詳細問題，但在給路透社的聲明中為其工作辯護：“重要的是讓反特朗普的公務員知道有人在監督並記錄名單；我們堅持自己的研究和報道，唯一的遺憾是名單上更多人尚未離開政府，將職位交給會執行美國人民11月投票支持的議程的愛國者。”
廣告·繼續滾動自10月以來，AAF已發佈三份觀察名單。首份"國土安全部觀察名單"將60名聯邦僱員列為"目標”，涉及他們在國土安全部和司法部的移民政策工作，包括近十名移民法官。1月，AAF又發佈兩份名單：一份指認教育部的"政治意識形態分子”，另一份列出其他聯邦機構推動多元化倡議的員工。
美國未來行動基金會的監控名單針對從事多元化平等包容、教育及移民工作的聯邦僱員每個網站頁面都包含來自公開記錄和社交媒體的照片及個人資料，並指控其存在"顛覆性”、“分裂性"或"左翼"越界行為——例如向民主黨捐款或支持移民援助團體。然而根據禁止政治傾向歧視的聯邦法律，聯邦僱員本有權以私人身份參與此類政治活動。
通過在2024年大選前發佈首份名單，該組織將特朗普"清除深層政府"的競選承諾具象化為姓名與照片數據庫。國土安全部名單上線後，美國未來行動基金會X賬號評論區有人發佈了子彈照片。X平台未就這條評論回應質詢。
隨着特朗普開展自稱"復仇"的競選活動，上榜聯邦僱員付出了代價。馬里蘭州一位帶着幼童在公共圖書館的母親被陌生女性當眾指認：“你的行為令人作嘔”；得克薩斯州一名移民法官的住宅窗户遭男子砸碎，並被斥為"叛徒”；佐治亞州疾控中心員工因推動擴大低收入和少數族裔社區醫療覆蓋的項目上榜後，警方在其住宅外部署巡邏車長達一週。
廣告·繼續滾動閲讀對目標人羣而言，這些網站是名譽損毀的引擎和騷擾行為的邀請函。但言論自由專家指出，該組織刻意規避了關鍵底線：未公佈家庭住址、電話號碼等可能構成"人肉搜索"的敏感信息——即帶有惡意地在網絡公開私人信息。據此標準，這些網站遊走在侵犯隱私刑事犯罪的邊緣。法律專家警告，此類監控名單可能迫使公務員迴避政治敏感工作，對公共服務產生寒蟬效應。
“這些網站的險惡之處在於它們遊走在違法邊緣卻未越界，”弗吉尼亞大學法學院教授、網絡隱私專家丹妮爾·西特倫表示，“它們旨在恐嚇封口，並煽動他人傷害”被點名者。
美國問責基金會在每個站點告知希望從監控名單中除名的聯邦僱員：需提供已被解僱或辭職的證明
該組織將自身工作標榜為捍衞特朗普"美國優先"綱領的組成部分，其網站宣稱要揭露"破壞美國民主的個人與團體真相”，併成為"政策制定者及其團隊的必備資源”。它對目標對象直白聲明：“若發現自己在名單上且希望被移除，請向我們提交辭職或被解僱證明。”
當美國問責基金會針對聯邦僱員所謂政治偏見"點名"時，特朗普政府正着手放寬防止黨派干預政務的限制。四月間，政府弱化了《哈奇法案》執行力度——這部近百年曆史的法律原為保護公務員免受黨派壓力。新規允許聯邦僱員工作時公開支持現任總統，例如在辦公桌擺放"讓美國再次偉大"帽子。
保守派傳統基金會在2024年向AAF頒發了10萬美元公開記錄顯示，AAF去年從保守派傳統基金會獲得了10萬美元以支持其工作。其早期大部分資金和組織支持來自與特朗普結盟的團體，包括由現任特朗普預算主任拉塞爾·沃特運營的團體，以及由特朗普高級顧問斯蒂芬·米勒領導的另一個團體。AAF的瓊斯是傳統基金會"2025計劃"的顧問，該計劃呼籲削減聯邦勞動力並邊緣化"覺醒文化戰士"。
傳統基金會、沃特、米勒和白宮沒有回應問題，包括關於政府官員與AAF之間聯繫的詢問，或觀察名單對人事決策的影響。
自特朗普上任以來，已有超過20萬名聯邦僱員離開政府服務。根據追蹤聯邦勞動力趨勢的非營利組織"公共服務夥伴關係"的數據，政府表示約有15.4萬人接受了買斷提議，而估計有5.5萬人被解僱或裁員。路透社無法確認觀察名單是否影響了人員配置決策。司法部和衞生與公眾服務部表示沒有。教育部和國土安全部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恐怖分子”
對於那些被AAF點名的人來説，後果可能是迅速的。
諾埃爾·夏普在休斯頓擔任首席聯邦移民法官三年，期間沒有發生任何事件。移民法官是司法部的僱員，享有公務員保護。去年十月，當夏普的照片出現在AAF的"國土安全部觀察名單"上時，她的生活被徹底打亂，該名單聲稱要識別"美國最具顛覆性的移民官僚"。
美國問責基金會（AAF）從多個方面針對夏普發起攻擊。她的姓名被公開曝光，同時附上其職業履歷和一項尖鋭指控：她"靠幫助犯罪外國人逃脱監禁和驅逐而發跡"。該組織質疑她的公正性，援引她十年私營移民律師經歷及早期在天主教慈善會的工作經歷——這個非營利組織長期為移民提供法律和人道主義援助。由於在難民安置和移民援助方面的角色，這個與美國天主教主教會議有關聯的機構長期成為極右翼的攻擊目標。AAF指控該組織推動"大規模移民"，天主教慈善會對此予以否認。
AAF還標記出夏普2017年擔任私人律師時的社交媒體貼文，當時她因特朗普批評北約盟友讓美國承擔過多歐洲防務費用而稱其是"恥辱"“和"“白痴”"。
夏普表示AAF虛假地描繪她存在偏見。她向司法部申請法官職位時，經歷了始於特朗普首屆政府的嚴格審查。她表示自己的工作重點是清理積壓移民案件，確保案件得到"高效、有效且公正"的處理。
前聯邦移民法官諾埃爾·夏普稱，在被列入國土安全部監視名單後，有陌生人在其住所騷擾她。路透社對照片像素化處理。名單發佈當天，右翼網站"網關專家"發文渲染相關指控，將夏普描繪成被指控"破壞邊境安全"背叛美國的左翼官僚之一。評論區有讀者呼籲對夏普等名單人員"以叛國罪處以絞刑”。
一週後，她家中出現一名陌生男子，那人邊砸前門邊高喊"恐怖分子"，直至窗户碎裂。他指控她放任罪犯入境，叫囂着"該有人來收拾你"。獨自在家的夏普出門試圖理論：“社交媒體上很多消息都是假的。“對方踹門離去。
夏普稱因擔心對方是鄰居會報復，未向警方報案，但向上級作了彙報。十一月下旬，她發現汽車擋風玻璃被砸。這次上級通知了負責保護聯邦法官的美國法警局。據她所述，法警局為其安裝了緊急報警手機應用。
法警局拒絕對夏普案件及監視名單置評。路透社無法確認是否鎖定嫌疑人或其動機。“網關專家"網站在回應詢問時表示，將刪除暗示監視名單人員應因叛國罪被絞死的評論。
2月14日，夏普遭解僱。與終身任職的聯邦法官不同，移民法官的去留由司法部長決定，只要有正當理由並經過正當程序即可調職或解聘。夏普認為被列入監視名單導致失業，她告訴路透社：“如果沒上國土安全部監視名單，我不至於丟掉工作。”
如果沒上國土安全部監視名單，我不至於丟掉工作。
諾埃爾·夏普，前移民法官
夏普曾要求AAF將其照片從網站撤下，但表示未獲回應。她的個人資料仍保留在該網站上。由於觀察名單帶來的安全隱患，她近期與丈夫移居墨西哥，現以遠程方式從事移民律師工作。
她的解職事件與大規模清洗行動同時發生。據代表多數移民法官的國際專業技術人員聯合會數據，自特朗普1月就職以來，至少有106名移民法官遭解僱、調崗或接受買斷工齡。工會稱近全部解僱均無正當理由。
司法部拒絕對夏普解職事件及移民法官大規模清洗置評。
AAF的創立與演變
AAF成立於2020年12月，即特朗普敗選拜登數週後。其創始使命如瓊斯2021年在福克斯新聞採訪所述，旨在"向拜登政府機器撒一把沙子”。
該組織淵源於由保守派合作研究所領導的特朗普陣營非營利網絡，該機構由前參議員吉姆·德敏特和特朗普首任幕僚長馬克·梅多斯執掌。税務文件顯示，CPI提供了33.51萬美元，佔AAF首年資金過半。
次年CPI再注資21萬美元，另兩家關聯機構也參與出資：特朗普預算主管沃特領導的"復興美國中心"捐贈10萬美元，特朗普顧問米勒執掌的"美國第一法律"捐助2.5萬美元。
自稱基督教民族主義者的沃特和米勒是特朗普首任白宮時期的常駐人物，如今又作為其第二任期議程的設計者重新登場。成立之初，CPI和"美國優先法律"都在税務申報文件中自稱為AAF的直接控制實體。
德明特、CPI、“美國優先法律"及"美國復興中心"未回應置評請求。
AAF主席湯姆·瓊斯表示，公眾有權知道該組織認定的具有自由主義傾向的聯邦公務員身份在AAF成立約十年前，瓊斯、米勒和沃特曾是國會工作人員，與德明特及其他右翼立法者結盟對抗共和黨當權派。一位曾與瓊斯共事的德明特前幕僚表示，瓊斯以擅長對抗性研究聞名。“瓊斯是作風比較強硬的那類人，“這位前同事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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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春季，美國問責基金會（AAF）上線了Bidennoms.com網站，專門針對拜登政府提名人選。該網站現已關閉，曾發佈過對提名人的簡介，並附有貶損性且時常帶有誤導性的評論。當時接受採訪時，瓊斯表示其靈感來自民主黨人曾成功阻撓特朗普首任期內部分高層職位提名人的經歷。
2022年6月，當特朗普準備再次競選時，傳統基金會將AAF列為"2025計劃"合作伙伴，該過渡方案主張大幅削減聯邦官僚體系，包括多元化、公平與包容（DEI）倡議。兩年後，傳統基金會向AAF撥款10萬美元，用於啓動"2025主權計劃”——一個收錄參與拜登時代移民政策聯邦僱員的數據庫。
2024年1月發佈DEI觀察名單後，瓊斯向福克斯新聞表示：“我們將協助特朗普政府甄別需要撤職的人員。”
“危險信號”
AAF觀察名單中女性佔比異常偏高。路透社分析發現，儘管女性僅佔聯邦僱員總數不到一半，但在三份名單共175名聯邦僱員中佔比超過三分之二。約50%上榜者為少數族裔，而聯邦政府整體少數族裔比例為41%。43歲的帕特里夏·克雷默是馬里蘭州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的西班牙裔就業戰略師，曾服役美軍。她表示，二月份在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姓名和照片時，產生了與2009年派駐伊拉克時相同的焦慮——那時她時刻面臨被敵軍鎖定的威脅。
“你發佈這份名單讓陌生人集中關注某些人，根本不知道在助長誰的氣焰，”克雷默説，“這很危險。”
伊拉克戰爭退伍軍人帕特里夏·克雷默表示，當她的名字和照片出現在DEI監控名單上後，她甚至不敢出門。路透社/胡里奧·塞薩爾·查韋斯從伊拉克回國後，受自身及其他士兵心理健康問題的觸動，克雷默取得了心理學學位。作為墨西哥移民的女兒，她後來加入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致力於提升拉美裔在人員配置和研究中的代表性。
這份DEI監控名單將克雷默與其他95人列為"美國最濫用多元、公平與包容政策的官僚”。
名單特別標註了克雷默履歷中與拉美裔社區合作、推動公平招聘，以及在拜登政府期間參與難民安置辦公室工作的經歷。該組織稱其記錄"令人震驚”，與特朗普的政策目標背道而馳。
當帕特里夏·克雷默要求從DEI監控名單除名後，AAF暫時用插畫替換其照片，並指責她逃避公眾監督克雷默認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是為弱勢羣體服務的見證。被網站曝光後，她變得極度警覺。
克雷默儘量避免出門，不斷掃視周圍環境，並監視她所在的街道是否有任何異常。她最擔心的是她17歲的兒子。“我害怕某個精神失常的人會把對付我們名單上的人當作自己的職責，“她説。而且"可能會傷害我們中的某個人或我們的家人。”
她花了幾個月時間試圖讓她的照片從網站上刪除。2月，她根據《數字千年版權法》向該網站的託管平台Webflow提交了刪除請求，該法案禁止未經授權在線分發受版權保護的材料。
路透社查閲的與她的刪除請求相關的文件顯示，Webflow最初同意了並刪除了她的照片。
3月，AAF向託管平台提交了一份反訴，稱該圖像是一張"官方政府肖像”，其中一份文件顯示。AAF還用一張辦公室女性的插圖替換了她的照片，並附有説明：“DEI官僚們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羞恥，以至於他們不想露臉。”
克雷默再次聯繫Webflow，以防止她的照片被恢復。到4月，一張新的照片——取自克雷默的LinkedIn個人資料——出現在網站上。克雷默未能成功將其刪除。
Webflow的一位發言人拒絕對此案發表評論，但表示法律允許用户在投訴人未在10至14天內採取法律行動的情況下恢復內容。
為了幫助觀察名單上的其他人，克雷默撰寫了一份指南，解釋如何提交刪除請求。她説，至少有八位同事最初成功刪除了他們的照片。但根據路透社查閲的文件，AAF對這些刪除提出了質疑，辯稱——就像在克雷默的案例中一樣——這些圖像是"官方政府肖像”。AAF成功恢復了他們的照片。
“他們為了恐嚇和嚇唬人所願意採取的手段簡直荒謬，”克雷默説道，她已於七月被解僱。
帕特里夏·克雷默描述了一種充滿恐懼、過度警覺和令人不安的新現實的生活。路透社/胡里奧-塞薩爾·查韋斯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包含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和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未就克雷默或其他出現在AAF觀察名單後被解僱的人員置評。該機構在聲明中表示人事決策未參考此類名單，但補充稱"在特朗普政府執政期間，HHS不容許DEI（多元化、公平與包容）的存在”。
“我們不會為在聯邦機構重建任人唯賢、誠信和中立的文化而道歉，“發言人安德魯·尼克松表示。
“我覺得自己必須消失”
34歲的謝爾比·吉倫·多明格斯表示，二月份在DEI觀察名單上看到自己名字時，她感到一陣恐懼。
該網站批評了她作為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多元化項目專員的工作，併發布了她曾在大學演講中討論為不同社會經濟背景學生拓展機會的視頻片段。該網站無證據地指控其言論"排斥特定種族”。
“我甚至沒有提及種族，“多明格斯接受採訪時説，“感覺他們是在把我塑造成國家公敵。”
AAF在X平台發帖指控謝爾比·吉倫·多明格斯通過更改職位名稱保住工作AAF在其擁有逾2.3萬粉絲的X賬號公佈她的信息，指責她"可悲地試圖通過更改職位名稱保住工作”。有評論者要求將其"解僱並調查”。而此次職位調整實際是一個月前公佈的部門整體重組計劃的一部分。
多明格斯刪除了她的社交媒體賬户，鎖定了信用報告，並設置了提醒以監控網上對她名字的提及。她説她待在室內，尋求心理治療，並因焦慮和抑鬱被開了藥。她在HHS工作了六個月，一月份根據特朗普針對聯邦DEI項目的行政命令被行政停職。七月份，她被正式解僱。
謝爾比·吉倫·多明格斯説她被恐懼、焦慮和無眠的夜晚所困擾。路透社/胡里奧-塞薩爾·查韋斯“為聯邦政府工作一直是我的夢想，”她説。“現在一切都崩潰了。”
長期聯邦僱員基安娜·阿特金斯在一月份被列入觀察名單後也感受到了類似的壓力。“我睡不着，”46歲的阿特金斯説，她在NIH工作。“我害怕獨自外出。”
阿特金斯在2022年加入該機構，之前曾在美國人口普查局和美國海軍工作。她的工作重點是減少黑人僱員的就業障礙和指導學生。在被點名後，她經歷了嚴重的焦慮，並退出了一個職業發展項目。她暫時停用了她的LinkedIn賬户，並試圖從AAF的網站上刪除她的名字，但沒有成功。
她説她獨自在家不再感到安全，於是做出了離開美國去中美洲與家人同住的艱難決定。她接受了政府的買斷，並在二月份搬走了。
“我沒有安全感，”她説。“我覺得我必須消失。”
‘人們恨我們嗎？’
一些被列入觀察名單的人正在反擊。
安德森，這位改變外貌並讓子女鎖門的CDC工作人員，是3月份向美國功績制保護委員會提交的一份投訴的成員之一。該委員會是裁決聯邦就業糾紛的行政分支機構。投訴指控特朗普政府通過解僱據稱參與DEI（多元、公平、包容）工作的員工，侵犯了聯邦僱員的公民和憲法權利。聯邦《公務員改革法案》禁止基於政治傾向的人事決定，旨在保護職業員工免受工作政治化的影響。
“你不能因為假設政府工作人員不認同你的政治立場就虐待他們，”代表員工們的律師之一凱利·德莫迪説。
斯特凡妮·安德森表示，在被列入DEI監視名單後，她為孩子們感到擔憂，並考慮躲藏起來。
路透社/阿莉莎·波因特白宮表示，其消除聯邦政府中DEI人員和項目的指令旨在終止其所謂的聯邦招聘中的非法偏好，並確保政府活動的中立性。此案仍在審理中。
安德森稱，監視名單歪曲了她的工作，損害了她的聲譽，且未給她回應的機會。
AAF聲稱，安德森“偷偷地（原文如此）”更新了她的LinkedIn頭銜——從“多元、公平、包容及無障礙顧問”改為“公共衞生顧問”——以規避特朗普的行政命令，掩蓋其“真實職責”。安德森表示，她在12月調任新職位後更改了頭銜。該組織還指責她支持壓制言論自由的行為，因為她點讚了一篇警告健康相關虛假信息危害的LinkedIn帖子。
她的名字出現幾天後，安德森被行政停職。衞生與公眾服務部拒絕對她的案件具體置評。
數月過去，50歲的安德森仍避開人羣，天黑後不出門，門鈴響起時會驚跳。她強忍淚水回憶13歲女兒的問話：“人們恨我們嗎？”
“我無法相信這就是2025年我的生活，“安德森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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