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中國人 | 為何我們不説“我愛你”？讓我細數原因 | 南華早報

前幾天，我聽到母親在確認家裏最小的侄子——全家的寶貝——是否掌握了中式溝通微妙之處的正確方法。

“你知道奶奶最疼你嗎？”她用普通話問道，他迅速回答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每天最大的快樂就是為他做飯，擔心他被叮咬的蚊子包，甚至願意在節前購物狂潮中走遍整個社區，只為囤積他心愛的西蘭花。

但她必須確認他明白自己被愛着，因為，輔助輪即將卸下，從此可能再沒人會直白談論愛。遲早有一天，他會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必須通過從“哎呀”到“哎——呀——”這類高度加密的感嘆詞，理解所有未盡之言。例如，一個講新加坡式英語的家長面對第N次丟錢包的青春期孩子時，可能先用中文裏的“哎呀”尖刻地表達惱怒，或是用更緩慢、更寬容的“哎呀，你呀”混合同情與責備。説粵語的人可能會用抑揚頓挫的“哎吔~”表達高度驚訝、寵溺的不滿、勉強的表揚或三者兼具。“哎吔~”可以用於暗示：“你不知道我多為你升職高興——等等，這是上個月的事你現在才説？”或是“我真喜歡你今天主動拖地。要是能經常這樣多好？”普通話裏類似的粗獷表達，已被歌手改編成嘻哈副歌。周杰倫的口頭禪是“哎喲，不錯哦”。相關趣事是，最近有位講普通話的女士推着嬰兒車，在擁擠商場電梯角落進退兩難時，她未發一言就引起了其他乘客（多數講新加坡式英語）的注意。她發出“哎呀呀”的慌亂道歉聲——而我們心領神會，如紅海分水般讓出通道，助她迅速脱身。

1月24日新加坡濱海灣花園農曆新年主題展上，不同背景的遊客們正與核心展品《白蛇傳》花卉雕塑合影。普通話與新加坡式英語使用者有時也能實現奇妙溝通。圖：EPA-E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