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答 | 這位藝術家如何將中國歷史符號轉化為畫作 | 南華早報
Aaina Bhargava
衝動消費常令人後悔，但對藝術家Dominique Fung而言卻恰恰相反。她在蘇富比網拍中一次偶然的鼠標點擊，意外購得一張清代絲繡地毯，如今這張地毯已成為她在香港馬西莫·德·卡洛畫廊最新展覽《金色華蓋之下》的核心展品。
Dominique Fung最新展覽《金色華蓋之下》展出的作品。攝影：Jocelyn Tam
最初的驚慌最終化為了滿足。“我居然買下了一張清代地毯，這太瘋狂了？“Fung回憶拍賣行宣佈她競標成功時的震驚，“我從未參與過拍賣，但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命中註定該擁有它。”
在馬西莫·德·卡洛畫廊的大館展區，這張以絳紅與琥珀色為主調的地毯被安置在略高的展台上。“據説它曾陳設於頤和園，慈禧太后可能曾踏足其上，“Fung興奮地説道。這位充滿爭議的歷史人物正是Fung新作系列的主角——慈禧以妃嬪身份入宮，在皇帝駕崩後垂簾聽政，扶持幼子繼承大統。藝術家在追憶慈禧的同時，也在重訪自己的歷史軌跡。馮女士兼具上海與香港血統，成長於加拿大，現居紐約。她那些充滿隱喻的畫作融匯了中國歷史與民間傳説符號，對曾被西方獵奇化的形象進行敍事重構。其作品聚焦於被忽視的主題與人物，尤其是女性角色。
一個木匣靜置於馮在拍賣會購得的清代地毯上。攝影：Jocelyn Tam
“慈禧垂簾聽政的典故，正是這幅畫作黃色調所指，“馮指向《黃綢屏風》（2025年）解釋道，這幅大型雙聯畫陳列於美術館首廳。左側畫幅呈現温暖的琥珀色調，描繪華服加身的端坐人像（暗指慈禧）居於穹帳之下；右側則以清冷的綠調為主，帳中游出幾尾魚（馮常用的意象），似在奉懿旨行事。通過隱喻紫禁城內外——既是慈禧的，也是藝術家自身的——馮對可見與不可見的邊界提出詰問。#### 用三個詞描述你的作品
琥珀，挖掘，拼貼。
慈禧最吸引你的特質是？
她的故事實則是我們的縮影。作為女性，我們至今仍需為爭取立足之地或權力而周旋，在既定體系中艱難前行。其父熱衷政事，以政治思維培養她，使她成為當時能讀寫的罕見女性。因皇帝不願與她議政，初入宮廷時她必須收斂鋒芒以求存，最終卻成為掌權者。
多米尼克·馮個展現場裝置圖。照片：由Massimo de Carlo提供
請談談地毯和上面擺放的木盒
這塊地毯是直通1850年代的時空紐帶——我們此刻正置身於那個年代的物理空間。雕花木首飾盒常被當作結婚賀禮，部分盒面燙金的"囍"字正是明證。盒中藏着更具誘惑力的小幅油畫，它們來自eBay、Etsy和Craigslist等平台，有些是古董，有些則是當代製品。
這裏可能是她（慈禧）的客廳，也可能是她舉辦無數盛宴的餐廳。《御宴菜單II》（2025）描繪了三層餐桌上鋪陳的珍饈美饌。蠟燭穿透桌板，被細小手臂託舉着，象徵操辦這場盛宴所需的層層勞力。這也暗合慈禧的宮廷晉升之路——初入宮時身處底層，最終攀至權力巔峯。
多米尼克·馮作品《御宴菜單II》（2025）。照片：由Massimo de Carlo提供
你的創作過程是怎樣的？
面對空白畫布時總令人望而生畏，你會不斷自問’該從何處下筆？’。有時我會從某個具體物件開始，比如這些長着腳丫的戰國魚形器。最初畫它們造型滑稽，隨後不斷複製演繹。創作過程中我不斷設想：‘如果有五條魚呢？如果它們有同伴呢？如果真能陸地行走呢？如果它們是戰士呢？‘於是最終給它們添上雙足，讓魚羣在陸地上列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