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婆羅洲砂拉越雨林的佩南人同行 | 南華早報

滿身泥濘的我緊抓斜坡上一棵小樹的樹幹喘息。嚮導喬治·烏蘭正用枝葉封堵一條狹窄小徑——他發現了毒性極強的"拉尤克薩阿特穆恩蜂"，被其蜇傷會讓人數日無法行動。但其他隊員已走遠聽不見警告。這是那年我在雨林度過的第四個月，能跟隨喬治一家進行這次徒步讓我興奮不已，正竭力跟上隊伍。

他沒有高聲示警，而是挖出一種專治毒蜂蜇傷的藥用根莖，將其搭在樹枝樹葉堆成的臨時路障上。這是給我們後方隊員的無聲信號——喬治所屬的本南族使用的奧魯手語。本南人是來自砂拉越和文萊雨林的土著部落。作為世界上最後的遊牧狩獵採集者之一，不到百年前本南人還遵循生態節律與信仰遷徙。如今約2.5萬本南人中，僅存不到200人維持遊牧生活，且數量正急劇減少。

貝什芭·詹安、約瑟夫·貝萊特和烏雷特·萬正在處理魚獲。攝影：埃斯林·泰裏格納

喬治在隆克戎長大，這是1960年代沿馬來西亞婆羅洲色倫戈河建立的本南早期定居點。該村以通過和平封鎖和抗議保護叢林免受商業採伐而聞名。1980年代，曾與本南人共同生活的瑞士環保人士布魯諾·曼瑟幫助國際社會關注他們的抗爭，為他們爭取土地權益和熱帶雨林保護。他於1991年創立了布魯諾·曼瑟基金會（BMF），該組織至今仍致力於這項事業。隨着他們的棲息地和神聖的祖傳土地被摧毀，古樹被砍伐，河流被污染，野生動物大量減少，商業採伐迫使本南人離開了他們曾經以遊牧共生方式生活的土地。然而，他們仍然深深紮根於他們的叢林和傳統中。周圍的熱帶雨林不僅僅是喬治的家園，它為他的人民提供了一切：食物、藥物、工具、衣服、木材。這裏沒有超市、藥店或當地的高街。最近的城市米里，距離這裏有12小時的路程。我們正在徒步攀登巴圖拉尤克（蜜蜂山）——出發前沒人提到這一點——這是一段艱苦的攀爬，穿越崎嶇的地形，但最終能欣賞到塞倫戈山谷令人歎為觀止的景色。年過六旬的喬治以本南人特有的敏捷步伐攀登，一邊指出有用的植物、可食用的蘑菇和動物足跡，比如豪豬的腳印和馬來熊的爪印。我，比他年輕25歲，默默地跟在後面艱難前行，只想着如何完成每一步。

孩子們在隆克龍打排球。照片：埃斯林·特里格納

六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山頂，我感到無比的輕鬆和快樂。但在這裏就是這樣。我很少感到像在這裏度過幾個夜晚後那樣充滿活力，被叢林中的交響樂搖入夢鄉，這裏有飲水的藤蔓、發光的真菌、覆蓋着苔蘚的樹幹、巨大的象耳葉、滿是蝙蝠的洞穴和超大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