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海外僑民如何成為資產與焦慮的雙重來源 | 南華早報

王賡武——亞洲最受尊敬的歷史學家之一，也是華人移民研究的先驅學者——在《通往中國現代性之路：文明與民族文化》一書中探討了中國如何通過改革與全球化演變為現代國家。在本文節選中，王賡武追溯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康有為、梁啓超和孫中山等改革者與革命者如何開始爭取海外華人社羣的支持。這些曾被斥為不忠流亡者的移民，很快在中國崛起過程中被視為戰略資產與政治風險的雙重存在。

當康有為、梁啓超、孫中山等政治人物開始與海外華人探討中國未來時，這個羣體引發了廣泛關注。無論是呼籲改革還是推翻政權，這些華人對援助號召都積極響應。其中部分新近來自中國的人士具有反滿背景，另一些人則因祖國屢遭西方擊敗而蒙羞，併為落後貧困的現狀感到憂心。這不僅損害了他們的自尊，更影響了其在海外的地位與安全——尤其是那些已遭受各種歧視的羣體。儘管部分東南亞殖民地的華人逆勢致富，但他們的成功僅源於極強的適應力與甘冒風險的意願。更多人的命運則悲慘得多，最終陷入赤貧。

在此背景下，較為成功的商人階層已準備好幫助來自祖國的理想主義同胞，將外部世界與中國聯繫起來，助力中國實現現代化並提升競爭力。因此，越來越多的中國官員和政治家意識到，這些海外社羣可能成為中國未來發展的寶貴資源。

有趣的是，我們應當記得，在東南亞經商的歐洲人早已意識到中國企業家精神的範圍與活力。自16世紀起，葡萄牙、西班牙、荷蘭以及後來的英國作家們便開始描述——有些描述相當詳盡——中國商人的重要作用、多才多藝和技能。儘管這些研究都不成體系，但這些記錄引發了對華人作為合作伙伴與競爭者、廉價勞動力、移民羣體潛力的研究，但最終也將其視為對殖民和帝國利益的威脅。後來，在美洲和澳大拉西亞等其他地區，反應則有所不同。華人勞工被視為廉價且與犯罪活動有關，數十年來，允許居留的人數被大幅削減。20世紀上半葉，中華民國政府無力為他們提供太多幫助。因此，在大多數這些地方，留下來的華人幾乎成了“隱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