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火中的玫瑰：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標誌性元素》——南華早報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香港電影業充滿活力、令人驚歎，迸發着創新與能量。那個時代的電影堅持在有限的片長裏塞進一切可能，彷彿預知了某種不可言説的未來：當時香港經濟蓬勃發展，電影人享有的藝術自由與支持如同那個黃金年代一樣，註定無法永恆。

1990年電影《致命終結者》中，一個孩子被懸在行駛的汽車外，而李賽鳳緊抓着引擎蓋。照片：金太陽影業

這一時期香港電影最令人難忘的潮流之一便是"打女"題材，正如所有經典港片那樣，它完美詮釋了其名號——全副武裝的女性角色，甚至徒手空拳就能製造驚天破壞。該類型的部分明星如今已享譽全球，如楊紫瓊和張曼玉。而大島由加利、梁琤等演員雖作品質量不輸甚至超越當紅明星，卻更多為影迷羣體所熟知。十餘年間，這些影片為觀眾提供了全球最狂野的觀影體驗，該類型的興衰歷程及其背後成因，成為了解當時香港電影工業運作的絕佳窗口。

香港女英雄的歷史自然早於"打女"風潮。從鄭佩佩1966年在胡金銓《大醉俠》中的標誌性演出，到70年代茅瑛的嘉禾功夫片，*《大醉俠》*香港電影擁抱女性力量的時間遠早於好萊塢：苗可秀不僅與李小龍、成龍等巨星同台，更以實力派形象而非花瓶角色示人。蕭芳芳多產的演藝生涯印證了她持久的魅力，即便年過四十仍在90年代初李連杰版《方世玉》系列中展現強大氣場。李賽鳳在《獵魔羣英》中持標誌性槍械。圖：金太陽電影

80年代初台灣動作片是"打女"類型更早的雛形。雖多數女主角姓名已湮沒無聞，但其中不乏影壇巨星如鄭佩佩主演的1982年《神勇女煞星》（又名《食人魚女士》《處女突擊隊》，每個片名都令人過目難忘）。林青霞不僅是1982年《金盞花》女主角，更出演了續作《粉紅兵團》。同年上映的還有台灣電影《致命天使》，其片名預示了香港電影中“打女”系列的一個經典模式。《致命天使》。80年代的香港電影從不墨守成規，在行業蓬勃發展的黃金時期，“永遠不該打女人”的老生常談毫無分量。無論這種暴力是紀實性的還是剝削性的，女性角色被拳打腳踢、摔飛過房間或撞穿桌子的場景屢見不鮮。而按照最佳動作片的傳統，同一個女人會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灰塵，立即反擊攻擊者，往往最終雖血跡斑斑卻贏得勝利。在當時的背景下，這些場景甚至可以被視為進步。它們幫助定義了女性角色在電影中的潛力，應被視為當今女性動作明星的先驅。

這類電影的敍事變化不大。有女人。她們有槍。她們打鬥，她們射擊。然後她們繼續射擊和打鬥。她們破壞東西。她們擊倒人。有時她們贏了，有時她們死了。沒有人看“打女”電影是為了劇情。

元奎執導了開創“打女”類型的電影《皇家師姐》（1985）。圖片來源：南華早報檔案

“打女”電影令人興奮之處在於其驚險的特技，拍攝方式讓觀眾確信他們看到的是演員本人，而非替身，在承擔非常真實的風險。即使是兒童也未能倖免於這些玩命的特技。1990年李賽鳳主演的《致命終結》中有一段汽車追逐戲，臭名昭著地展示了一個小女孩懸掛在行駛中的汽車外，這個恐怖場景是通過將真實的孩子懸掛在行駛中的汽車外拍攝的。雖然使用了鋼樑和電纜，但瀝青路面和重力是真實的。在同一場景中，李賽鳳危險地趴在汽車引擎蓋上，幾乎沒有類似安全措施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