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戲劇作品攀登文字與哲學的高峯 | 南華早報

尼采曾寫道：“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着你。“他肯定沒想過在千尺高空抗拒地心引力，在鋼索上搖擺或緊貼巖壁的場景。而這正是《極致之軀》所展現的驚險之境。這部作品雖在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上演，遠離真實深淵，卻能讓觀眾通過他人視角體驗直面絕壁的眩暈感。

演出以視頻投影和獨白穿插呈現，圍繞一位走繩者、一位雜技演員和一位攀巖者的內心獨白展開。伴隨着他們獨自穿越山巒峽谷的影像，三位表演者娓娓道來各自的極限之旅。

美國攀巖家安·拉伯與意大利高空走繩大師盧卡·基亞瓦領銜主演，八位雜技演員同台獻藝。《極致之軀》由法國巴黎夏約宮國家舞蹈劇院藝術總監拉希德·烏拉姆丹構思創作。該作品被《紐約時報》評為"2023年度最佳演出"之一，今年更獲表演藝術平台Recomana授予"最佳國際舞蹈演出"殊榮。通過現代舞形式展現的雜技與運動美學，配以讓-巴蒂斯特·朱利安創作的迷幻Trip-hop音樂，構成這場視聽盛宴。

巴黎夏約宮國家舞蹈劇院總監拉希德·烏拉姆丹在《極致之軀》中。攝影：帕斯卡爾·喬萊特

在一個週四下午的排練間隙，我採訪了烏爾曼德和拉伯，當時正值首演週末前夕。這位法籍阿爾及利亞導演説話温和、作風嚴謹，在製片人和助理們忙亂的身影中，他沉靜的氣場依然令人無法忽視。他以將體育與舞蹈藝術融合的創作聞名，例如為2024巴黎奧運會及殘奧會文化奧林匹亞活動創作的*《莫比烏斯變形記》*。拉伯同樣安靜寡言，穿着與演出服相似的運動裝，她擁有我見過最令人驚歎的肩膀線條。

來自美國德克薩斯州休斯頓的拉伯曾是體操運動員，二十多歲時接觸攀巖。二十年後，她已征服全球多處險峯，併成為在德州Hueco Tanks州立公園完成V13級抱石路線的最高齡女性之一。

那個週末的交談和隨後的演出中，最震撼我的並非台上令人屏息的特技，也非極限運動常見的孤膽英雄敍事。拉伯確實在表演攀巖，但真正讓我心跳停滯的，是團隊協作的瞬間——當表演者從攀巖牆或人塔躍下，在即將觸地前的剎那被隊友們穩穩接住。

《極致身軀》中的多個特技引發觀眾陣陣驚呼。攝影：帕斯卡爾·喬萊特

正是在這些時刻，聽着觀眾此起彼伏的驚呼，看着表演者們如自由潛水般躍入虛空，將生命託付給隊友，我才明白*《極致身軀》*的核心是協作藝術——是那份讓拉伯能攀登至高的信任、支持與人性聯結。烏爾曼德用法國人特有的舉重若輕做了總結：“若無人接應，你永遠無法真正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