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站：在希望中尋找未來的敍利亞 | 聯合早報

敍利亞前總統阿薩德2023年訪問中國，在浙江杭州靈隱寺祈福的視頻，在他的政權倒台後，一些中國社交媒體寄予同情，不解敍利亞人民為何會慶祝他倒台。

與此同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一名敍利亞囚犯獲救的新聞，後來被證實視頻中的“政治犯”實為阿薩德的“同夥”，這一事件再次引發“擺拍作假”的質疑。這引人深思，部分西方媒體是否為了迎合“獨裁倒台=民主自由”的觀念，過度簡化甚至扭曲敍利亞複雜的政治現實？

在我作為交換生居住的約旦，鄰國阿薩德政權的倒台無疑是件大事。作為全球人均接收難民最多的國家之一，約旦接納至少62萬名敍利亞難民。敍利亞戰亂所引發的難民潮，給約旦的資源、經濟和治安帶來巨大壓力。在與當地人交流時，我發現他們普遍為敍利亞人民終於擺脱阿薩德家族54年的統治感到高興，但同時也對反對派或宗教派的治理能力表示擔憂。

當像“人間屠宰場”賽德納亞監獄的鐵門被打開，曾經遭受暴政摧殘、受盡折磨的政治犯終於重獲自由，許多家庭得以團聚，部分敍利亞難民也開始懷着希望回國參與國家重建。這一幕無疑令人欣慰，但這一切並非沒有憂慮。

儘管沙姆解放組織的領導人沙拉（Ahmed al-Sharaa，化名朱拉尼）高調承諾要團結敍利亞人民，呼籲宗教平等和社會公正，但他過去與恐怖組織和宗教極端勢力的關係，讓人不禁擔心，這是否只是“換湯不換藥”？宗教與政治是否會被過度捆綁？一些中國網民也提出擔憂：“敍利亞會不會走向‘下一個阿富汗’？”這場遲來的“阿拉伯之春”帶來變革的希望，但也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利比亞、也門和埃及的教訓——獨裁的終結不一定意味着和平與繁榮，反而可能引發持續的動盪。敍利亞是否能夠打破這一“詛咒”，依然是一個未知數。

從一些經歷過戰爭或對此有深刻共鳴的人們那裏，我瞭解到，“解放”對他們來説，是最迫切和現實的渴望。對敍利亞人民而言，他們的慶祝不僅僅是對苦難的告別，更是對新希望的擁抱。儘管外界可能難以完全感同身受，但敍利亞人民最清楚的是，誰曾加劇他們的苦難，誰又為他們帶來轉機與希望。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言：“沒有埃及，就不能在中東發動戰爭，沒有敍利亞，就不能實現和平。”雖然這句話的背景與當前局勢大相徑庭，但敍利亞內戰自爆發以來，產生的影響早已超越中東：歐洲的難民危機、恐怖組織的崛起、多國的複雜干預，成為全球安全與和平的重大挑戰，甚至連新加坡也曾因恐怖主義的擴散而面臨風險。

敍利亞面臨來自以色列的威脅以及外部干預的陰影，未來依然充滿不確定性。10多年的內戰給敍利亞留下深重的傷痕。失蹤者至今下落不明，許多家庭在亂葬崗或監獄中艱難尋找親人，百姓和孩子們的心靈也承受着巨大的創傷。要徹底擺脱過去的陰影，敍利亞必須正視這一切。

敍利亞的鉅變，究竟是遲來的春天，還是新一輪動盪的開端？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期待敍利亞人民能夠親手書寫出屬於他們的未來。

（作者是倫敦大學學院國際社會與政治學的新加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