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董涵瑞：故地重遊 | 聯合早報

每次假期回家都會有不同的收穫，今天的我多了些朋友，多了些旅行，也多了些複雜的關係。每當結束一次旅行回到家時，在走出高鐵站的那一刻總能看到許多返鄉人。有多年從軍退役回鄉的，兄弟姐妹拉起了橫幅在出口處等待着，滿臉洋溢的笑容，是藏不住的期待，是重逢的喜悦。這些人擠在門口，緊巴巴地盯着湧出的人流。老人在檢票口處往裏面望，懷揣着緊張候着子女回到他們的懷抱，一看到他們的子女就立馬舉起手機，像是要跳起來一般搖起了手，生怕孩子看不見他們。也有坐在車裏等朋友的，高鐵出口前的車流源源不斷，一個接着一個停下又走了。冬夜裏，汽車尾氣在寒風中散着熱，一行行人的行李箱搬上搬下，城市霓虹伴隨着車輛燈光把這黑夜襯托得多了些人氣，一羣人下車，一羣人上車，團聚的喜悦延續不斷。

回到家後就有了慢下來的機會，在繁忙的學業中喘口氣。即使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牀上也不會覺得焦慮。自從所有自主意識在18歲那年破殼而出後，我的思緒都無處停泊，煩躁焦慮過後就是混亂，我像個嬰兒一般重新適應着這個世界，以新的視角、新的姿態看待身邊的一切。長大就像是一個小孩套上了玩偶服，先是佯裝自己成大人，後來就成為了真正的大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返鄉中，我也慢慢長大，發現了一些殘酷的事實。比如成長是一段痛苦的過程，突然在一個時間段，你會發現父母開始變得像小孩，他們也需要孩子的愛和擁抱。看到媽媽頭上操勞出來的白髮，是即使頻繁染髮也蓋不住時，我告訴自己“是時候長大了，不能再逃避了”。

父母和孩子可以是雙向奔赴，也可以是擦肩而過，當孩子開始長大時，他們開始不需要父母的陪伴，曾經依賴的現在也慢慢捨棄。父母也開始卸除了作為父母的使命感，迴歸自我。於是孩子長大，父母變老，孩子成為父母，父母又變成了小孩，這似乎是這世間的守恆定律。在一次次分開重聚中，我發現父母不像小時候記憶中那樣全能，他們不是超級英雄，也只是像我一樣平凡的人。

我想這就是成長，當故地重遊時，會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一次，我故地重遊了小時候去過的許多景點。參觀了父母那個年代的住宅，傾聽着長者的兒時回憶，記憶重疊，小時候的我來過這地方，也聽過這番話，我恍然意識到我和小時候的自己已經分開許久。

延伸閲讀

[【字食族】董涵瑞：致筆者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12_11_725779) [【字食族】董涵瑞：找找自己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11_13_719675) 我想成長就是不再有童趣，不再去幻想，不再去痴迷於遙不可及的夢。於是為了尋找自己，我們為自己創造了童趣。重回遊樂場，不為過山車和腎上腺素而排隊，而是奔着旋轉木馬，或許會少了些刺激，但多了些安逸的幸福。在樂園裏我們拋掉所有煩惱，像小孩一樣肆意奔跑，因為這裏是極樂淨土。抑或是購買昂貴但可愛的玩偶，看起來華而不實，但這些無厘頭的玩具正填充着這個時代成年人的空虛。

我想成長也是重獲自由，離開熟悉的圈子去和外界互動。自己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被社會規則束縛着但也在追求自由的路上一去不復返。我們被賦予着二次生長的權利，父母帶着我們破土而出長成小樹，而大樹的長成需要內心世界的充盈，和經歷過世間百態的體驗。我們終將會成為我們，在迷失、痛苦和迷茫過後，重新找回自己，在離鄉和團聚中尋找我們幸福的家園，在徘徊和等待中沉澱，太陽落下後又會升起，我們都會有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