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冷靜看待特朗普2.0的前奏 | 聯合早報

即將上任的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近日在一場記者會上闡述未來四年的執政議程，在外交事務方面的表態特別引發國際關注。他除了表達要將丹麥領土格陵蘭島與巴拿馬運河納入美國的控制，也不排除以武力達成目標；他在選舉後多次提到要加拿大與美國合併，並幾度帶着譏嘲語氣説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可以出任未來的加拿大州州長。

包括丹麥、巴拿馬、加拿大和法國領導人都表態駁斥特朗普的説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幹事也針對特朗普對各國的關税威脅，警告美國的貿易政策方向可能加劇全球經濟的逆風。

從加徵關税到控制他國領土，特朗普的類似言論越來越被國際輿論認定為一種漫天開價、企圖先聲奪人的手段，屬於他專有的生意人本色。這種手段夾雜美國的國家影響力，有可能在國際事務上達到迷惑對手、凸顯美國優勢地位的效果，卻可能加劇世界的不確定性與不安全感。在當前國際秩序越來越脆弱，國際組織權威式微的環境中，“大國霸凌”現象一旦被無奈接受，國家間的信任與規則將變得不可持續，對中小國家都將是不可承受的夢魘。

作為當世最強大國家的領導人，特朗普對自己以軍事、科技和經濟等實力為後盾的言行可能引發的後果，應該有更嚴謹和內斂的判斷。即便是一兩百年前美國擴張時期的作風，在“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的基督教與自由民主信念下，在當時國際疆界與國際秩序尚未定型的環境下，美國聯邦政府也是透過外交談判、遊説、買賣交易等手段擴大疆域，其中顯著的例子包括1803年從法蘭西第一共和手上買下的路易斯安那，以及1867年向俄羅斯買下的阿拉斯加。當然也有透過戰爭勝利獲取的領土，如從西班牙手中取得波多黎各、關島和菲律賓，以及對墨西哥戰爭中取得的西南方大片領土。

然而，二戰後成型並日益穩固成為今日國際社會遵循的規則，除了使在二戰後獨立建國的廣大中小國家不再輕易遭受侵略，也維持了長期的世界和平穩定與發展，這也是俄羅斯發動侵略烏克蘭戰爭被世人廣泛詬病的主要原因。如今，特朗普以強大的聲量針對中小國家的領土喊話，不但違背二戰後以美國為首建立的這套國際秩序，也可能令無力反抗的眾多小國不知所措。

特朗普所提出的目標都有具體的美國戰略考量，包括與俄羅斯和中國競爭北極控制權，與中國爭奪巴拿馬航道等等，這是他“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大戰略的一部分。但作為世界民主國家的領航者，其咄咄逼人、不顧外交禮儀的姿態讓人警惕，一旦習以為常，國際間將無尊重與太平可言。

一些觀察者認為，特朗普的作風在首度遇刺後收斂很多，但他和他的堅定支持者、美國首富馬斯克近期針對美歐國家的發言，頻繁逾越國際外交相互尊重的基本分寸，甚至顯得浮誇輕佻，不利於美國作為世界領袖的形象。

美國對國際經濟與安全的謀劃或許在今後四年將帶來鉅變，但對待他國領土主權和領袖仍務必維持尊重與民主風度。特朗普的誇誇其談固然具有威懾性，也可能是開啓潘朵拉盒子的壞榜樣。所幸在美國三權分立制衡機制以及總統與國會任期制度下，美國對外政策相信還不至於出現長期失控。但這些事件足以讓中小國家清醒認識，今後的國際挑戰會越來越嚴峻，很多過去習以為常的國際關係和現象，不可再視為理所當然。

雖然國際外交在本質上是實力政治，但小國也無須就此認定自己沒有能力和條件應對大國威脅，只能逆來順受，重要的是積極建設國家各方面的實力，自信自重；再者，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也仍未到土崩瓦解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