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對談隨庭:創意寫作不單為培養作家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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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獎得主林高2018年受邀到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擔任大學基礎寫作的講師,2024年功成身退。新生代作家隨庭接棒,繼續培養寫作苗子。趁此機會,本欄邀請兩人對談,從教育者與創作者的身份思考寫作的意義,併為年輕讀者推薦書單。
先打開閲讀的法門
林高説,過去六年開課,學生人數從16到36人不等,林高發現他們往往缺乏閲讀一篇小説、一首詩的經驗,因此寫作課首先是要打開閲讀的法門。
閲讀與寫作並重,但林高最在意的,是如何通過閲讀與寫作喚醒年輕人的審美意識。
“我覺得喚醒他們的審美意識更重要,因為不管寫不寫作,在你的生活中,作為一個人,審美意識有和無,(讓你的)生活品質完全不一樣。 ”
寫作有助思考,林高認為,許多事情如果只是放在心裏,過去就過去了,這些心裏頭的感情,加以整理,配合寫作的技巧,展現為美,有益於人的成長。這不是説一定要成為作家,“懂得寫,知道怎麼寫”更為重要。
林高不同意文學是成本最低的藝術,“如果你真的想成為作家,那就要看你做了多少準備,打算走多遠。”
不要小看文字創作,所以他也不強求來上課的人成為作家。
能寫作與成為作家是兩回事。
此前林高以小説與詩為教學重點,隨庭則會更着重於小説。隨庭説,這與個人的創作經驗相關,她也認為學生平時寫小説的機會比較少,課堂是個很好的平台,先從閲讀小説開始,分析小説好在哪裏,作家為什麼做出下列的選擇。
培養學生表達能力
隨庭認為寫作在這個時代是一個很基本、很重要的技巧。她想培養學生的思考和表達能力。她説當今流行的脱口秀,都必須先創作腳本。此外,短視頻博主在從事的其實也是一種表達,這與小説創作是共通的。
她以自己的經驗為例,國大中文系、研究生過程中其實很少寫作,當自己重拾創作之筆,馬上發現大學時代學會如何細讀與分析的訓練,對個人創作起着很大的作用。
寫作能力可以培養,但在新加坡的華文寫作大環境,我們看到的是,許多人離開校園投入職場後就不再提筆寫作了。
寫作課有沒有培養作家的責任?隨庭與林高都相對看淡,畢竟你不能干涉別人的選擇,儘管看見有才華的人沒有繼續走這條路覺得很可惜。
不過隨庭從另一個角度談道:“有時候我覺得(沒有繼續寫作)可能也是一種幸福。我有個學生問過一個問題,他説自己寫小説的那幾天,心情很低落、很抑鬱。因為當你沉浸在小説創作的世界裏,故事又不是永遠那麼光明、那麼輕鬆,甚至當你要寫一個很哲學、很沉重的話題,大家肯定都有這樣的經驗,(寫作)其實對自己來説也是一種折磨。”
隨庭坦言自己也常有類似的感受,漸漸覺得堅持寫作是很困難的事。當她認定寫作是她想要持續下去的事情,她給自己的目標就不是要得什麼獎、出多少本書,而是創造一個可以容納寫作的生活。
這麼痛苦為什麼還繼續?
隨庭引波蘭詩人辛波斯卡(Wisława Szymborska)的名句回應:“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
文學有結緣的力量
寫作多年,林高相信文學有結緣的力量。年輕時投身教育工作,結識辛白、蔡欣等創作者,進而結交李向、林臻等前輩作家,進入文學環境。接着到台灣升學,走入人文氛圍更濃的環境裏。如果沒有文學的結緣,林高很可能就掉隊了。
此外,因為身體有神經痛的問題,林高無法長時間閲讀,不敢太興奮,直到退休後才有好轉。“所以我非常欣賞自己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不然老早就掉隊了。我竟然走到今天。”
林高説:“我覺得寫作者一定要有一些信念,但是這個時代已經不講信念了……不過當你越想要文學改變什麼,它越不能改變什麼。所以你就讓文學在那邊,它在某個時候能發揮力量的時候,就會發揮力量。”
他感慨:“如果我沒有寫作,我將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真不敢想象。所以回到審美意識,對每個人是第一重要的。你寫作不寫作,去跳舞,去畫畫,去搞別的事情,但是審美意識存在,你的生活品質就會不一樣,你到老了,你也不怕老了。寫作幫助我認識這些事情。”
【林高給年輕人開的書單】·張煒《文學八個關鍵詞》·簡·赫斯菲爾德(Jane Hirshfield)著,楊東偉譯,王家新校《十扇窗》·葛兆光《唐詩選注》·與謝蕪村著,陳黎、張芬齡譯《四海浪擊秋津島:與謝蕪村俳句475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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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庭給年輕人開的書單】·美國《巴黎評論》編輯部《巴黎評論:女性作家訪談》·加西亞·馬爾克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夢中的歡快葬禮和十二個異鄉故事》 ·赫爾曼·黑塞(Hermann Hesse)《德米安》·雅歌塔·克里斯朵夫(Agota Kristof)《惡童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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