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特朗普攘外必先安內 | 聯合早報

美國新任總統特朗普在當地時間1月20日宣誓就職，各界高度關注他“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政綱，會如何影響全球地緣政治，特別是俄烏戰爭、中東亂局以及東亞的和平穩定。從特朗普競選總統至今的各種跡象觀察，雖然維持美國的全球霸權，還是他所追求的目標，但他施政的重點，更多會先放在解決內政問題上。這一政策順序，意味着特朗普會放棄前任總統拜登審慎耐心地團結盟友，孤立對手的外交做法，而採取更為大刀闊斧的手段，減少國際環境的不確定性，以便他能專心處理內部挑戰。

儘管繼續稱霸全球乃MAGA題中應有之義，但特朗普實現目標的重點，卻會側重於內政，畢竟這正是美國選民委託他再次入主白宮的主要動機。因此，表現在外交政策上，特朗普應當以穩定國際大局為主，特別是避免對華關係陷入緊張，保持朝鮮半島、台海與南中國海的和平現狀，並儘快恢復烏克蘭與中東地區的和平。這很可能表現為對國際課題快刀斬亂麻的倉促感，一反前任循序漸進的穩健策略。有消息稱，特朗普準備在就職後的百日內訪華，反映的或許就是這一施政邏輯。

應當説，對歷屆美國總統的評價，主要都以國內政績論成敗。從特朗普的競選發言以及他最近的內閣人事提名，不難看出他最關心的課題，包括遣返非法移民；減税以刺激投資和消費等經濟活動；恢復美國的油氣生產實力來確保能源自主並抑制通脹；管制製藥業和食品加工業來改善國民健康，取消奧巴馬醫保對私人保險的限制；強調愛國主義和傳統價值觀教育；削減繁文縟節所導致的高昂合規成本，並縮小聯邦政府規模；打擊性少數極端意識形態的政治影響力；保護宗教自由等。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反覆強調“美國優先”，顯示他更重視解決國內問題，無論是兑現所承諾的立法重點，如減税、鼓勵開採油氣、遣返非法移民；在財政上減少浪費，如削減對外援助和綠色政策的預算；退出國際組織和協議如巴黎協定、伊朗核協定等。這必然引發既得利益者的反彈，隨之而來的激烈政治鬥爭，將迫使特朗普必須全神貫注國內課題。當然，這不代表他就會置國際課題於不顧，但施政重點無疑會先內後外。

因此，特朗普的外交政策方向，相信會側重在減少國際緊張和衝突，而且無論敵友都會採取同一套標準來對待。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以哈衝突。各界原以為特朗普上台後，會放手讓以色列全殲哈馬斯並佔領加沙，不料特朗普特使強迫以色列在加沙停火，並在哈馬斯釋放人質後全面撤軍，讓以色列總理內坦亞胡的如意算盤功虧一簣。此前美國從中東的戰略後撤，被解讀為要全力應對中國的挑戰，但特朗普一方面快速促成中東和平，另一方面也有意重啓與北京的直接高層對話，表明他念茲在茲還是國內問題。

從這個角度觀察，或許就不難理解特朗普為何特別喜愛高舉關税大棒。他似乎一視同仁地針對敵友使用這一外交鈍器。關税被當做國內減税的收入填補來源，因而是為內政服務。同時，恐嚇提高關税也有簡化外交矛盾的效果。從談判策略而言，這更像是漫天開價，就地還錢的交易手段。無論是純粹要求中國減少對美的貿易順差，或是要求歐洲盟友提高軍費支出、對美國開放市場，還是警告金磚國家勿挑戰美元的國際地位，關税都成為特朗普最主要的手段。

必須強調，特朗普的外交目的仍然是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但他的思路似乎是攘外必先安內，從整頓內政來恢復美國流失的實力，之後再把強大的美國影響力投射向國際。所以短期內表現在對外關係上，特朗普的外交姿態會顯得更急切要化解糾紛，穩定局勢。然而這可能會顯得“不擇手段”——不完全根據事件的是非曲直，或是否符合美國向來提倡的普世價值。無論如何，特朗普2.0的國際衝擊力不會比四年前小，各國都必須調整因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