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特朗普打響關税大戰第一槍 | 聯合早報

美國總統特朗普在2月1日下令對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徵25%關税，對中國加徵10%關税，正式打響足以改變全球貿易秩序甚至國際格局的關税大戰。雖然他的競選綱領一再強調，勝選後也沒有改口要加徵關税，但各界仍然大感意外，華爾街股市就應聲下挫，連帶打擊亞洲股市。加拿大輿情洶湧，渥太華已經表明會以牙還牙；墨西哥也考慮還擊；中國反應相對和緩，僅向世界貿易組織提告。由於特朗普同時警告，會對任何關税反擊採取更嚴厲的加税回應，全球貿易體系勢必面對來勢洶洶的保護主義。

關税大棒對特朗普既是目的也是手段。作為目的，他的“讓美國再次偉大”議程，主張為國民和企業減税、讓製造業迴流以復興藍領中產階級。在他眼裏，關税收入能支付減税所導致的預算赤字，且逼迫一些產業為避免關税，而轉到美國設廠生產，製造就業機會。批評者指出，支付關税的並非他國，而是美國進口商，最終推高通貨膨脹，買單的是美國消費者。但關税確實會削弱進口產品的競爭力，間接減少美國的貿易赤字。

作為手段，關税威脅意在迫使他國屈從美國的外交目的，包括阻止毒品和非法移民從墨西哥和加拿大進入美國。此外，關税大棒也用來打開外國市場，刺激美國出口。這最終是要改寫當前被特朗普視為“不公平”的全球自貿體系，因為他認為，美國巨大的貿易赤字是在“津貼”其他出口到美國市場的國家。加拿大、墨西哥與中國已經表態要回應，歐盟也預先表達反對。一旦特朗普履行對歐盟施加關税的承諾，一場大規模的貿易戰將全面爆發。

特朗普的關税戰勢必衝擊當前的自貿體系，引發貿易保護主義的擔憂；由於特朗普的關税措施敵友不分，也可能衝擊美國的世界同盟體制，產生深遠的地緣政治影響。他之前多次提及要加拿大成為美國的一州，已經引發盟友的巨大不安；他也以國家戰略安全為由，提出要收購丹麥領地格陵蘭島，導致北約內部的震動。同樣對美國享有巨大貿易順差的日本和韓國兩個亞洲盟友，在特朗普對加拿大增加關税後驚恐不已，紛紛研究對策。

特朗普的關税戰究竟能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議程，抑或最終削弱美國的國際威望和實力，取決於關税措施的實行細節、美國作為全球最大消費市場的吸引力與美元霸權，以及各國的反應。可以肯定的是，後冷戰格局的國際秩序必然因此重構。加拿大對美國的出口佔加拿大國內生產總值的15%至20%，墨西哥佔比更高達30%至40%，但美國對兩國出口的經濟佔比只有1%至2%，相信這或許是特朗普有信心兩國終究會屈服的原因。

儘管各國的受傷害程度不同，貿易戰畢竟是兩敗俱傷的事情。它不但破壞既有的國際合作精神和默契，更可能導致所有國家強化以鄰為壑的意識，在國際事務上表現得更自私自利。華盛頓帶頭衝擊它一手打造的全球自貿體系，主要是特朗普認為自貿對美國造成的持續且龐大的赤字，越來越難以為繼。他企圖趁美國經濟體量還足夠強大時，改寫貿易規則以符合美國利益。這一改變非但重大，而且充滿眾多變數，後果殊難預料。

特朗普火中取栗會否燒到手，決定美國重塑世界格局的成敗。他主動破壞在他第一任期重新簽署的美墨加自由貿易協定，對美國所強調的基於國際法規則的全球秩序，無疑是最大的反諷。就此而言，特朗普貿易戰的第一槍，很可能預示叢林法則的迴歸，讓許多國家成為潛在受害者。以貿易立國的新加坡因而必須厲兵秣馬，迎接這一波逆全球化浪潮，以及或將書寫21世紀國際環境的大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