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與我共舞》：舞如佳釀愈老愈醇 | 聯合早報

2月7日在濱海藝術中心小劇場，有幸欣賞了由四位六七十歲的舞者——劉美玉、陳秀蘭、唐明蘭、李秀娟——共同呈獻的舞蹈，她們在舞台上用四十餘年的真摯友情和默契配合，將歲月的沉澱化作舞台上的生動律動。看完這場演出，讓在舞蹈圈走過四十年的我，心中滿是激動與感慨，那一刻，唯有意會，難以言傳。

其中，讓我動容的是其中一名錶演者李秀娟説道，大家雖然在生活的節奏和藝術道路上的探索與深淺各不相同，但慶幸的是，還能通過舞台找到自己與有共同理想追求的大家。

在舞台上，她們的每一個默契的眼神，都像是在講述一段温暖而厚重的故事。

從事國標舞多年的我，雖然也有嘗試過用內心來表現出有情感的身體語言與抒發，但國標舞多注重技術、動感與外在的優美，一般所能帶來的感動，是遠遠不及現代舞和有文化底藴的民族舞蹈。我在早期曾參與阿裕尼聯絡所舞蹈團（李秀娟創辦）及新典現代舞蹈團（劉美玉創辦）的委員，秀娟和美玉創作的一些作品，至今還能夠感受到她們要傳達的信息與感動。

在這場演出中，她們在紮實的舞蹈功底下，用現代舞融合各種不同舞種來敍述歷史，在舞台上共舞。表面看來雖簡單，但舞蹈的表現力、張力與感染力都十分到位，且發人深思，讓我彷彿看到了生命中無數個光輝與絢爛的瞬間。

現場即興發揮如武功高手

我看到美玉的大氣沉穩、秀蘭的堅持淡定、明蘭的活潑開朗、秀娟的深邃啓發——這是一場多麼完美的配合，這就是人生的舞台。四位表演者的姿態、風度、身體柔韌性、內在力量與情感延展都極為出色，令人驚歎。

我覺得我看到的是四位愛好舞蹈的少女的演出，不是嗎？藝術不只是年輕人的專利，儘管她們已步入樂齡，但每一個動作都展現出她們對舞蹈藝術的領悟和極致，以及實力的證明。聽説有些動作是現場即興發揮，讓我聯想到古龍小説中的武功高手——心中有劍意的境界。她們心中彷彿充滿了劍意，而每一個動作便是那揮灑的劍氣。

用舞蹈書寫人生，用肢體表達情感，不因年齡，而是閲歷；不只是技巧的展示，更是生命的展現。説的就是她們了。

她們當天舞台的表現令人驚豔。其一是舞姿的自然性與核心控制，四位表演者的舞姿展現出極高的自然性與鬆弛感，這並非簡單的隨興，而是建立在紮實的技術功底和核心控制力之上。從她們的動作平衡中可以看出這一點。其二是協調、和諧、穩定、連貫、優雅，無論是獨舞還是羣舞，動作之間的銜接順暢連貫，與故事情感緊密呼應。其三是身體語言的情感表達，這也是演出的最大亮點：肢體與臉部表情的完美結合，如果沒有人生歷練的積澱與洗禮，是難以做到的，也是年輕舞者所欠缺的功力。

演出結束後，美玉問我她們的表現是否及格。我只能説，這不是“及格”與否的標準，而是她們所展現的極致舞蹈，也是秀娟和明蘭展示飛蛾撲火的精神與全力以赴。人生的舞蹈藝術，不就是如此嗎？

我唯一不想聽到的，是最後謝幕舞蹈時使用的歌曲《最後的華爾茲》（The Last Waltz），因為我還希望看到她們的下一場演出。

這個演出可説在新加坡的藝術舞台上創下記錄——樂齡現代舞與你共舞。

樂齡的演出，佳釀醇酒，越老越香。

（作者是資深國標舞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