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與蒙娜麗莎同眠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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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去羅浮宮(盧浮宮)總是為了看特展,這天的《瘋癲傻戇》大排長龍,沒預訂根本進不了場,就此打道回府不甘心,既來之則安之,轉而瀏覽永久藏品畫廊。剛搬來巴黎的時候,常常這樣打發時間,手持一本《名畫100幅》之類的指南,走到那裏看到那裏,窮兇極惡之中不乏悠哉遊哉。藝術領域的大智慧沒有得着,兜截一點前人生活小樂趣也是好的,反正有張通行無阻的記者證,不必買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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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冤枉莫過於那些被逼與她共處一室的大師,一個個淪為絕色美女可有可無的枕邊人,存在感比生命承受不了的輕更輕。掛在背後的《田園音樂會》,不論專家最終判斷出自提香(Tiziano,字正腔圓音譯應該是“提香奴”)還是他師傅喬爾喬內(Giorgione)手筆,駐足知音人寥寥無幾,對面委羅內塞(Veronese)頂天立地的《迦納的婚禮》,辜負約翰福音傳頌耶和華水變酒神蹟事小,白費拿破崙麾下掠奪軍一番心機事大,千辛萬苦從威尼斯搬運回法國,落得熱臉貼上冷屁股,教人想起張愛玲蘭心照相館著名寫真自題的“悵望卅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