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蓉：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 聯合早報

我家樓下，有一家咖啡店，早晨温暖的微風從樹葉縫隙吹來，坐下品賞喜歡的餐飲美食，是種幸福。特別是時間還早，稀少的人潮，營造出一種慵懶而寧靜的氛圍。咖啡店提供經濟米粉面、麪包套餐、印度煎餅、包點和粥等，選擇還真不少。

一回，咖啡店的走廊推來一扇輪椅，裏面坐着一位看起來約七十歲左右的老伯。身旁幫傭陪着，由始至終沒説上一句話。老伯臉上總是掛着淡淡的平靜，彷彿歲月的波濤在他心湖中掀不起絲毫漣漪。我每週來就來光顧一次。“他天天來”，泡咖啡頭手這麼説。

幾個星期來，老伯的身影在這裏幾乎成了固定的風景。女傭熟練地為他點一份油條，配上一杯香濃的咖啡。他的目光似乎總是固定在正前方，穿梭而過的行人，飛舞的落葉，在他眼中成了無聲的風景。面無表情的他，或許與這繁忙的世界不再有何種聯繫？

我每回都在同樣的時刻來這裏，默默觀察這位老伯。咖啡的香和油條的脆響交織在一起，似乎在為他編織一個只屬於他的世界。好些住附近的居民也來咖啡店，在我眼裏並不陌生，可為何沒見他們誰與老伯打招呼、交流，我心中不禁產生疑惑。在這樣靜默的日子裏，他究竟在享受什麼？難道這份孤獨和單調，真的是他的快樂嗎？

我開始沉思《莊子·秋水》篇中“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其中的道理。也許他在家已吃了兩個蛋，下來咖啡店就想喝杯咖啡，加個油條？那一刻，我明白了，他坐在這裏，像是一位觀察者，靜靜品味生活。或許，在他的世界裏，咖啡的苦與油條的香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而這些簡單的慣性，構成了他心中的樂園。這句話在我的腦海中迴響，像一塊石頭落水中，蕩起層層漣漪。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我們常常追求奇特的經歷、收穫，卻忽視了靜默中藴含的美好。老伯教會了我，快樂不在於外界的紛繁，而在於內心的寧靜和對生活細微之處的感知。別把自己的主觀思想套在他人身上。生活的意義，往往藏在那些不被察覺的瞬間裏。重要是多一些包容和理解。

當我再一次走進咖啡店，看到那位老伯，依然坐在同樣的位置，心中不再疑惑。我明白，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自己也不是總喜歡到固定的角落，吃着偏愛的扣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