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也是新橋戀人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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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中在柏克萊加州大學太平洋影倉初看《夢者四夜》(Quatre nuits d’un rêveur)。殿堂級導演布烈遜(Robert Bresson,也作布烈松)回顧展,每星期一部,連綿兩個多月,像秘而不宣的超時空約會,季節變化不動聲息凝固在銀幕上。有幾部非常喜歡,有幾部不很喜歡,改編杜斯妥也夫斯基短篇的文青愛情故事屬於後者——花非花霧非霧,多少事欲説還休,實在煩不勝煩。之前已經到過巴黎,印象零星模糊,而且戲如其名,大部份場景黑夜拍攝,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東南西北莫辨倒是肯定的,所以連拾綴殘餘旅遊記憶的額外樂趣也欠缺。
年輕人的幼稚和輕狂真不可思議。最近重看修復版,仍然對窮極無聊的拉扯遊戲嗤之以鼻,但鏡頭順手捕捉了半世紀前的巴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男女主角邂逅地點,更是後來影迷奉為浪漫聖地的新橋哩,晚輩湮沒了的默默致敬浮出水面,尤其是現在認識里奧斯卡拉斯(Leos Carax,也作列奧卡拉克斯)《新橋戀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的觀眾恐怕亦不多了,滄海桑田遺留的一鱗半爪特別珍貴。
卡拉斯性情接近如今慣稱的“左膠”,麾下人物腳步偏偏操向右岸,兜進百年老店Samaritaine流連忘返,反而布烈遜的夢中人果斷遊走左岸,活出如假包換的波希米亞生涯。男女主角每人一組倒敍自報家門,結構似乎忠於原著,教人吃驚的是男方申報的地址居然確實存在,導演還細心插入街名特寫,Rue Antoine Dubois童叟無欺躍於眼前,簡直有慫恿痴心影迷親臨現場化身stalker之嫌——原諒我採用英文,這款集監視、跟蹤和纏擾於一身的怪客,一時之間想不到華文字典有沒有達意的簡潔同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