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裏：普拉博沃向中國示好對南中國海爭端的影響 | 聯合早報

印度尼西亞長期以來的立場是，它不是南中國海爭端的當事方，因為它與中國沒有重疊的海上邊界主張。雅加達認為，中國的九段線沒有法律依據；但是，普拉博沃新政府可能已經破壞這一立場。

這明顯的180度大轉彎是不是印尼新任外交部長蘇吉奧諾的失誤？還是普拉博沃為了討好中國而精心策劃的舉動？這些問題在普拉博沃去年11月9日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後受到關注，因為在訪問結束時，印尼似乎承認了中國在南中國海的九段線主張。

這些問題需要答案，因為它們對印中關係，以及印尼在南中國海爭端的立場有重大影響。

普拉博沃去年2月當選總統時，許多觀察家預計這位退役將軍將奉行雙軌對華政策。

第一條路線是繼續前任總統佐科的政策，加強兩國之間的經濟聯繫。

延伸閲讀

[李淑瑛、鍾偉倫：中美競爭加劇 東南亞可促進區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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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10_21_714941) 中國是印尼最大的貿易伙伴和第二大投資來源國。兩國去年的雙邊貿易額達到1300億美元（約1754億新元），比10年前增長了170%。僅在2023年，中國就在印尼投資了74億美元。2023年10月，中國出資建設的雅萬高鐵高調開通，這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標誌性的“一帶一路”倡議的一部分。

第二條路線是反擊中國對印尼專屬經濟區的侵犯。

中國的九段線與印尼納土納羣島周圍的專屬經濟區重疊，中國政府利用九段線宣稱對南中國海八成以上的海域擁有主權和管轄權。多年來，印尼和中國的海事機構多次在這片富含石油、天然氣和漁業資源的區域緊張對峙。

在第一條路線上，普拉博沃沒有讓人失望。去年4月，他以當選總統的身份首次出訪中國。他在10月20日就任總統後的首次海外之行再訪中國，並簽署了價值100億美元的協議。

在第二條路線上，普拉博沃政府一開始就取得良好的開端。就在普拉博沃就職典禮的第二天，印尼海洋安全統籌機構的船隻驅逐了一艘中國海警船，該船一直在納土納羣島附近干擾一艘印尼租用的勘測船的作業。當中國海警船在10月24日和26日返回時，印尼船隻再次將它們趕出專屬經濟區。

如果北京是在利用這艘海警船來測試印尼新總統在南中國海問題上的決心，那麼普拉博沃以出色的表現通過了考驗。

然而，在幾周之內，他的政府就把水攪渾了。

根據普拉博沃訪華結束時發表的聯合聲明，“雙方已就共同開發聲索重疊海域達成重要共識”，並同意成立政府間聯合指導委員會，探討和推進相關合作。

在這一句話中，印尼似乎推翻了長期堅持的立場，即印尼不是南中國海爭端的一方，因為印尼與中國沒有重疊的海洋邊界主張。雅加達認為，中國的九段線沒有法律依據。雅加達在2020年5月向聯合國提交的一份普通照會強調了這一立場，並在照會中指出，2016年仲裁法院裁定九段線不符合國際法，印證了雅加達的立場。

印尼外交部很快意識到這一失誤，併發布了一份更正聲明，其中強調了三點：印尼與中國之間的任何海事合作並不意味着雅加達承認九段線；印尼仍然認為中國的九段線主張缺乏任何法律依據；有關合作並不影響印尼在納土納羣島的主權、主權權利或管轄權。

那麼，為什麼普拉博沃政府一開始會同意聯合聲明的文本呢？

一種解釋是，普拉博沃的忠實門生蘇吉奧諾缺乏外交事務經驗，未能理解有關聲明對納土納羣島爭端的影響。

不過，陪同蘇吉奧諾的是外交部經驗豐富的官員，他們肯定了解聯合聲明的影響。也許蘇吉奧諾忽視了他們的建議，或者奉普拉博沃之命否決了他們的意見。

如果是後者，那也許是普拉博沃為了改善與中國的關係而故意為之。如果是這樣，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因為如上所述，儘管兩國存在海上爭端，但兩國之間的經濟聯繫已大幅增長。

普拉博沃訪華結束後幾天，會見了美國總統拜登。為了止損，他們在聯合聲明中提到了2016年的常設仲裁法院裁決。

但為時已晚。

印尼已經損害自己的法律立場，併為中國的非法主張增添了合法性。在未來的海洋資源爭端中，中國可以將這份聯合聲明視為印尼承認兩國之間存在爭端，而正如中國自1990年代初以來一直堅持的那樣，爭端只能通過雙邊談判來解決。

因此，我們可以預見中國海警和漁船將重返納土納羣島附近海域。

印尼長期以來堅持自己不是南中國海爭端的一方。現在卻不經意間承認自己是當事方，這對印尼的原則立場造成巨大損害，卻沒有任何實質性收穫。

佐科經常經常被批評對外交事務不聞不問，他更喜歡由外交部主導外交事務。普拉博沃則更傾向於親力親為的方式，這可能會使印尼外交官靠邊站，並損害印尼的國家利益。

作者斯托裏（Ian Storey）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原載研究院11月22日電子刊物Fulcrum，周逸菲譯。

英文原題：Prabowo’s Overtures to China and Ramifications on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