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治下美國經濟增長風險積聚 關税不過是其中之一 | 聯合早報

來源：彭博社

作者：Shawn Donnan、Enda Curran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最新一輪貿易戰，也是20世紀30年代以來美國最大規模的貿易保護主義行動，可能會在短期內給美國經濟增長踩剎車，而這只是日益緊張的消費者、企業和投資者面臨的越來越多衝擊之一。

此外還有埃隆·馬斯克削減聯邦勞動力，打擊移民，以及在政策不確定性如此之大的情況下對企業投資的潛在拖累。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一致認為，所有這些加在一起，將預示着世界最大經濟體的增長速度放緩。

當然，幾乎沒有人認為今年經濟有很大危險直接陷入萎縮，而且還有減税等有利增長的措施也在醖釀之中。不過還是有人提出了“特朗普衰退”這樣的憂慮。針鋒相對的貿易戰不斷升級只會將其放大，而特朗普已明確表示，繼剛剛生效的對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關税之後，還會加徵更多關税。

未來的目標包括歐盟、汽車、藥品和半導體，以及特朗普的助手們根據美國商品在海外面臨的各種壁壘正在計算的“對等”關税。

關税浪潮正在邁向巔峯，而當前已有增長放緩和通脹上升的明確信號。消費者支出1月份創出近四年來最大降幅，信心已經走弱。工廠活動上個月回落，一項原材料價格指標飆升至2022年6月以來的最高水平。

“我們有個重點”

分析師告誡不要過度解讀單月數據，尤其是受到惡劣天氣影響的數據。亞特蘭大聯儲的GDPNow即時預測工具週一預測第一季度經濟萎縮2.8%，但這屬於異常值，大多數指標並未指向經濟嚴重下滑。

高盛集團首席執行官David Solomon週二在悉尼的一個會議上表示，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很小”。

特朗普和他的團隊表示，需要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以重建被數十年貿易赤字掏空的美國產業，並將待遇體面的製造業工作崗位帶回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回擊了人們對關税效應及其引發的全球市場下滑的擔憂。全球股市下跌，標普500指數指數幾乎抹去了大選後的漲幅。

“我們將重新平衡經濟，”貝森特週二對福克斯新聞表示，“從中期來看，這也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是聚焦於普通大眾。華爾街表現很好，華爾街可以繼續好好表現，但我們重點關注小企業和消費者。”

這兩個羣體都將感受到新關税對約1.5萬億美元美國進口商品的影響，這佔到美國進口總額的五分之二以上。截至週二美國平均關税税率處於20世紀4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在彭博經濟研究的Maeva Cousin和Rana Sajedi看來，單單這一點就足以提高一段時間陷入滯脹，或增長緩慢且高通脹的可能性。“這些關税將對美國經濟構成負面供應衝擊。”他們寫道。

根據美聯儲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使用的模型進行計算表明，最新的關税衝擊可能使美國GDP減少1.3個百分點，並使核心通脹率上升0.8個百分點。

耶魯預算實驗室的經濟學家對2025年經濟增長遭受衝擊的預測約是上面數字的一半，但警告稱傷痕可能會持續數年。即使在生產轉移和供應鏈重組之後，特朗普最新關税和其他人的報復行動，將使長期GDP減少0.4個百分點，他們寫道，“相當於美國經濟永久減少每年800億-1100億美元”。

“幾乎每天晚上”

Target和百思買等零售商周二表示，由於關税他們預計銷售會放緩。

Target門店裏的購物者已經非常謹慎，因為“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從新聞中聽到有關關税連綿不斷的對話”，可以預期隨後幾天價格上漲，首席執行官Brian Cornell對CNBC表示。

他特別提到了諸如草莓、牛油果和香蕉之類的產品，這些產品在冬季需要依賴墨西哥的大量供應。美國近一半的水果和蔬菜進口，包括90%以上的牛油果，來自美國南邊的鄰居。

新關税也將打擊派對常客和買衣服的人。從國外進入美國的啤酒有五分之四來自墨西哥，而在服裝市場中國佔比接近30%。

這加起來是一筆高額賬單。“如果所有已宣佈和威脅要加徵的關税都實際實施，並保持不變，那麼典型的美國家庭每年將需要多花高達1,300美元，才能買到與去年一樣的商品。”穆迪分析首席經濟學家Mark Zandi説。

這些家庭最近受到後疫情時代生活成本飆升的衝擊，人們明顯擔心生活成本會再次上升。未來一年的通脹預期處於2023年以來最高水平，一項更長期調查預示達到數十年高點。

除了對消費者錢包的直接衝擊，工業產值和製造業就業也面臨風險。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的貿易戰期間，二者在2019年均下滑。

約佔美國經濟2.5%的汽車行業深受衝擊，像福特汽車這樣的巨頭高聲發出警告。幾十年來其供應鏈與加拿大和墨西哥緊密相連。花旗集團估計，即使是短期中斷也可能使GDP增長率抹去1個百分點，而特朗普已表示另外的汽車關税也將出台。

“懲罰小型製造商”

與此同時，定於3月12日生效的鋼鐵和鋁關税威脅，已經導致國內價格飆升，提高了Calder Brothers Corp.等公司的成本。

這家總部位於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的公司生產用於車道和停車場的攤鋪機，平均零售價為20萬美元。除了最近的鋼材價格上漲之外，它還受到來自海外零部件關税的擠壓，例如變速箱和液壓閥。該公司總裁Glen Calder表示，正在考慮在年中進行一次不同尋常的提價。

“這些關税確實懲罰了美國小型製造商。”他説，“很多人擔心很多東西的定價會發生什麼變化。”

如果關税是美國經濟增長觀察人士眼下最關心的問題，那麼還有很多其他政府政策也發出了危險信號。

已經在進行的打擊非法移民的行動，可能會造成勞動力缺口，而不容易迅速填補，特別是在肉類加工業等關鍵行業。

特朗普政府迄今實施的驅逐行動可能不會對經濟造成太大傷害。但高盛經濟學家表示，更廣泛的移民流入放緩，每年淨抵達人數減少，可能使潛在增長率與近幾年相比減少多達40個基點。

“這就是了”

馬斯克政府效率部推動的裁員行動，已經導致超過10萬名聯邦工作人員失業，許多承包商也受到了連鎖反應。經濟學家Claudia Sahm認為，政府效率部本身可能不足以導致經濟衰退，但由於行動迅速、打破常規它會在兩個關鍵方面放大經濟衰退風險。

“首先它會實際集中在經濟影響，其次會產生可能對經濟增長和就業構成壓力的不確定性。”Sahm週二寫道。她指出，這是在經濟增長已經放緩、利率仍然很高、關税滾雪球般增長的背景下發生的。

特朗普承認美國人可能會從貿易戰中感受到一些痛苦，但其議程的長期收益將是巨大的。美國政府表示放松管制和減税政策已經開始在國會醖釀，將共同推動投資熱潮。

作為美國鷹派貿易政策正在見效的證據，特朗普團隊提到台積電最近承諾向美國工廠追加投資1,000億美元。台積電是全球最大的人工智能芯片生產商。政策組合的另一個關鍵部分是廉價能源。有跡象表明特朗普已經説服石油大國沙特和俄羅斯聽從他增產的呼籲，這可能會拉低成品油價格，讓遭受關税之苦的美國消費者鬆一口氣。

美國經濟一再證明了其韌性，並打破經濟衰退的預期。不過Wolfe Research首席經濟學家Stephanie Roth表示，特朗普帶來的衝擊正在積聚。

“如果你要設計一個對經濟真的非常不利的東西，”她對彭博電視説，“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