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缺席的後世界 動植物共舞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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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説,整場第9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動人的一幕,是獨立製作《漂流》(Flow)的30歲拉脱維亞導演Gints Zilbalodis(金茲茲巴洛迪斯),上台領最佳動畫長片大獎致詞時説:“感謝我的貓貓狗狗。”看完電影你會明白,真的只有養貓狗愛動物的人,才能將它們的習性刻畫得那麼絲絲入扣。
Zilbalodis説,片中貓咪一舉一動的靈感來自陪他長大的兩隻灰色貓咪Josephine和Oigars母子。在動畫製作過程中,他平時最愛和家裏的兩隻狗狗Audrey與Taira窩在沙發上,之前奧斯卡入圍公佈時,他更是開心地擼狗慶祝。
音響師在嘗試錄下水豚的聲音。(取自Gints Zilbalodis IG)
從真實動物錄製聲音
看到一篇關於電影的有趣訪問,原來片中所有動物的聲音都是從真實動物錄製。搞笑的是,導演發現水豚(網稱卡皮巴拉)的聲音原來很高亢,和片中沉穩冷靜的角色設定不符,最後只好找駱駝寶寶“替聲”。另外,片中的鯨魚也找來“老虎”替聲。音響師説,因現實作業侷限無法錄製到真正的鯨魚聲,在聽了許多動物的聲音後,找到一隻像是有氣喘病的老虎,錄下它的呼吸聲,在調整速度和音頻後直接派上用場,非常“陽春”。
美國作家Ayn Rand(安蘭德)説:“人是唯一有能力毀滅自己卻仍活着的物種……在人類歷史上大多數時候,我們正是這麼做着的。”
倘若“人類世和後世界末日”(Anthropocene and the Apocalypse)到來,科技打造的烏托邦一夜之間變成了岌岌可危的絕望廢墟,自喻萬物之靈的我們該何去何從,何以慰藉?在《漂流》裏這樣的問題並不存在,因為人類已不存在。
《漂流》導演Gints Zilbalodis(右一)和主創團隊返國後,受到拉脱維亞人民夾道歡迎。(法新社)
片中,小灰貓(導演證實那是深灰不是黑!)與拉布拉多犬、水豚、環尾狐猴、蛇鷲和鯨魚在遭遇洪水時,乘着小方舟漫無目的到處漂流。《漂流》最彌足珍貴的地方在於它並沒有像其他動畫片般,以充斥優越感的視角,將動物擬人化,而是迴歸起點,展現動物性的純粹。它們保留着動物的特性,因落難而同舟共濟,發揮求生本能並學習求生技能,守望相助度過劫難。沒有任何物種是一座孤島。故事簡單單純,沒有擬人投射,卻處處向人類送出關於萬物聲息流轉的寓意和暗示,如片中那些人類留下來的文明圖騰,如何難逃時間和大自然的湮滅。
銀幕下的我們,畏懼萬物狀態歸零後的未知,卻忘了洪荒宇宙和這個世界從來就不依據人類的意志而運轉。看到動物們沒有目的性的歷險,觀眾可能不斷在替它們擔心,何時才能抵達彼岸,但動物們反而更專注和享受前方等待探索的奇幻與漂流。
無需言語表達更多
文明世界崩解後,人類杳無蹤跡,僅僅動植物存活的“後世界”,雖然大地隨時面對洪水覆蓋的危機,卻反而有一種接近魔幻的靜謐與平和。導演和團隊懂得讓畫面自己説話,全片零台詞卻能讓人的情緒隨片中的漾漾水波流動,跟着動物們的視角出發。它們透過肢體語言表達的,我們都“聽”得懂。Zilbalodis説“無需言語能表達更多”,無聲勝有聲。
《漂流》是我經歷過,最詩意最優美的一次動畫觀影。
趕在奧斯卡頒獎禮之前,到戲院看了這部動畫。因上映場次少所以放映廳還算坐滿,感覺很欣慰。很多人一家大小前來觀看,有趣的是,我發現小孩子都看得津津有味,反倒是一刻離不開手機的大人在我前面的座位直刷屏,被我直接拍肩膀一句“Do you mind?”伺候,成為全場唯一也最刺耳的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