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攜馬斯克實行經濟休克療法 財政緊縮力度堪比撒切爾時代 | 聯合早報

來源：彭博社

作者：Shawn Donnan、Ted Mann

如果馬斯克得償所願，那麼特朗普治下的美國將會掀起一場全面的經濟改革，力度可與上世紀80年代撒切爾夫人領導下的英國比肩。

馬斯克雷厲風行地拿美國政府開刀，計劃未來一年砍掉1萬億美元（1.34萬億新元）的政府支出。許多經濟學家和預算專家認為，這一數額極不現實，原因包括，削減如此鉅額的開支勢必會影響到特朗普承諾要保護的醫療保險和社會保障等福利項目。

但1萬億的數額凸顯了他們的野心，也顯示他們願意對經濟採取實質上的“休克療法”。實際上，從佔GDP的比例計算，馬斯克所設想的年度節支速度將會超過“鐵娘子”撒切爾夫人在上世紀80年代的行動。當時，她大幅減少英國政府開支，以消除財政赤字、對抗通貨膨脹，最終引發了經濟衰退，而她對此並無悔意。

聯邦支出約佔美國GDP的四分之一，因此，哪怕只是削減馬斯克所宣稱的一小部分支出，也會在金融市場已經因為放緩風險而坐立不安的情況下，對美國經濟產生衝擊。

特朗普政府也與撒切爾夫人有類似的意識形態方面的目標：大幅減少政府在基建、創新等各個領域的介入，認為這麼做便可激發私營企業的活力。

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已經表示，要迅速地將預算赤字降至GDP的3%，即目前的一半以下，並讓政府不再幹預企業。

“我們的目標是讓經濟重新私有化，”貝森特在上個月的演講中説。他表示，在過去一年中，政府、教育和醫療領域佔美國所創造的所有就業機會的95%，這種情況“既不可取也不可持續”。

“市場和經濟都上鈎了，我們已經對這種政府支出上癮了，”貝森特3月7日接受CNBC採訪時表示。他説，這意味着“將會有一段戒斷期”。

市場對類似言論的看法並不積極。

但特朗普經濟顧問委員會候任主席Stephen Miran以及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也贊同，政府是一種低效的累贅。盧特尼克還提出，計劃額外籌集1萬億美元的收入，將主要通過徵收新關税的方式來實現。

特朗普政府上台七週以來，已經制定了裁撤10萬多個聯邦崗位的計劃，而經濟學家預測，今年將有多達50萬聯邦僱員失去工作。大幅裁員的可能性已使全美各地地方政府、大學和其他機構開始進行財政審視，從科學研究到社會服務，再到交通項目，方方面面都依賴於聯邦資金。

非營利組織Transportation for America的分析師估計，隨着政府以反對旨在應對氣候變化、促進社會公正的措施為由削減開支，僅交通領域就有超過200億美元的聯邦撥款面臨被取消的風險。這可能意味着，全國數百個道路和交通項目將停止或推遲。

“聯邦政府是美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砍掉一大部分，就會產生連鎖反應，”政策研究中心Budget Lab at Yale的執行主任Martha Gimbel表示。“即使給大家留出適應調整的時間，做這些事仍然會帶來很多痛苦。”

而對重返白宮後承諾要締造繁榮而非緊縮的特朗普而言，這樣的痛苦可能帶來政治代價，況且他早已從對赤字問題立場強硬的成員手中奪回了本黨的控制權。

特朗普曾表示，他只打算根除福利計劃中的不當支付，馬斯克週一指出，他將社會保障中普遍存在的欺詐行為確定為削減的目標。

“存在大量欺詐行為，”馬斯克在接受福克斯商業台的Larry Kudlow採訪時説。他聲稱，DOGE已經發現了非法申領社會保障福利和小企業管理局貸款的現象，但他並未提供證據。“數字估計佔聯邦支出的10%，相當於5000億美元。”

馬斯克宣稱，他所推動的是一種審慎的財政立場，美國債台高築，有高達36.5萬億美元的債務，全年利息費用就堪比國防部的預算總額。

“這並非可有可無，而是勢在必行。這也是我在這兒的原因，”馬斯克在2月26日的內閣會議上表示。他在會上提出，目標是要從現在到9月，每天確定40億美元的支出削減。“如果我們不這樣做，美國就會破產。”

馬斯克的上述立場也反映了他長期以來對政府深切的蔑視，也超出了負責他旗下公司的監管機構的範疇。馬斯克表示，聯邦僱員效率低下，並認為公共部門甚至不該被納入經濟衡量指標。他最近還説約翰·梅納德·凱恩斯是“大惡人”，對這位經濟學家所信奉的政府是經濟穩定力量的觀點表示輕蔑。馬斯克幾乎從不提及的卻是他的企業是政府貸款和合約的受益者。

馬斯克緊縮開支的計劃出台之際，國會共和黨人將提出一項税收法案，該法案包括在10年內削減2萬億美元，並仍會增加赤字。要滿足他的目標，可能需要削減國會已經授權的開支，而美國憲法賦予了國會財政權。

反對者認為，這樣的做法非法，馬斯克削減公共項目的做法是否違憲的問題也已經在訴訟中被提出。

新的緊縮時代即將到來的風險已經引起了著名投資者的關注，例如Point72 Asset Management 的億萬富豪創始人Steven Cohen。“無論你對DOGE問題持何種態度，它都是財政緊縮，”他上月在一場會議上指出。而財政緊縮“對經濟肯定是不利的”。

彭博經濟研究認為，如果今年聯邦支出減少1萬億美元，美國將陷入經濟衰退，GDP每個季度都會萎縮，年底經濟將比預期低3.3%。

彭博經濟研究的美國首席經濟學家Anna Wong表示，這還將導致失業率上升1.5個百分點，到年底達到5.7%。Wong表示，對共和黨來説，好消息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明年“經濟增長將強勁反彈”，正好趕上中期選舉。

彭博經濟研究的計算沒有考慮其他可能拖累經濟的政策，如關税或打擊移民的政策等。（同時也未考慮特朗普政府所説的減税和放松管制可能帶來的積極影響。）

削減的速度是其影響如此劇烈的原因之一。

馬斯克的總體目標意味着，一年的支出削減相當於GDP的3%。研究政府緊縮措施的馬薩諸塞大學經濟學家Robert Pollin表示，即使在撒切爾緊縮行動力度最大的時期，英國政府的支出削減也僅相當於年度GDP的一個百分點，當時這樣的舉措引發英國經濟危機，隨後出現反彈，保守黨也因這樣的反彈對撒切爾讚賞有加。

馬斯克提議的如此大規模的支出削減在美國現代史上也屬罕見。規模更大的減支行動包括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以及2022年，當時美國開始撤銷特朗普和拜登於2020年和2021年疫情期間所祭出的刺激措施。

“我們將進入空前的境地，”Pollin談到馬斯克的計劃時説。

當然，即使訴訟阻撓不了他的計劃，馬斯克自己也可能無法實現1萬億美元的節支目標。經濟學家和債券投資者因此對他雄心勃勃的目標不屑一顧。

但哪怕只取得部分成功，也會對經濟造成影響。彭博經濟研究發現，削減約1000億美元支出將使美國今年的GDP下降0.3個百分點。

在聯邦支出約佔州預算三分之一的情況下，其影響可能是廣泛的。

特朗普自己的支持者也有可能受到打擊。撒切爾夫人發起緊縮行動後贏得了選舉，但這不意味着共和黨也能取得同樣的成功。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公共政策專家Andrew Reamer表示，特朗普在去年11月贏得的31個州中，有30個州的聯邦收入比它們向華盛頓繳納的税款要多。

Reamer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寫道：“與2024年投票支持哈里斯的州相比，投票支持特朗普的州的預算更容易受到聯邦援助削減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