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還是空頭支票？ 特朗普團隊面對現實悄然降調 | 聯合早報

來源：彭博社

美國總統特朗普曾經説，他上任的第一天標誌着美國“黃金時代”的開始。但他和他的顧問們現在表示，這個黃金時代可能還需要幾個月甚至更久才能到來。

特朗普就任迄今已經兩個月，政府官員否認特朗普應該對他曾承諾要“創造奇蹟”的經濟表現承擔全部責任。他們一方面慶祝積極的數據，另一方面將經濟疲軟的跡象歸咎於特朗普的前任拜登，同時也警告説特朗普的計劃不會立竿見影。

特朗普在2月份接受福克斯新聞廣播採訪時表示，美國經濟要“變成他的”，還需要“六個月到一年”，因為“拜登真的把我們的國家搞砸了”。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最近表示美國“仍在經歷拜登通脹”，他還呼應了特朗普所説的時間表。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則表示，第四季度肯定可以算特朗普的，第三季度或許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

歷屆總統都急於在經濟繁榮時邀功，在低迷時撇清干係，但特朗普的處境不太尋常。美國經濟所面臨的風險——可能包括滯脹甚至經濟衰退——與他最重要的一項政策直接相關：一場即將在兩週多後啓動的新一輪關税大潮。

許多經濟學家表示，特朗普反覆無常的關税計劃或人們對這些計劃的認知，是當前拖累美國經濟的最大因素之一。這位總統承諾將從4月2日開始對外國實施對等關税，這是他迄今為止對他長期指責“佔美國便宜”的全球貿易體系所採取的最重大舉措。

然而，承諾到新年初之前實現經濟好轉可能會讓特朗普在政治上變得更脆弱。本週，美聯儲官員在總統關税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影響下，下調了經濟增長預期，並上調了通脹預測。此前，經合組織（OECD）也曾預測全球經濟將放緩。

如果這些預測成真，美國民眾可能會把責任歸咎於特朗普，這一點似乎已體現在近期惡化的消費者信心指數和最近5萬億美元的股市市值蒸發中。根據NBC News的一項民調，已有大多數登記選民不滿意他對經濟和生活成本的處理方式，這可能會成為民主黨在明年中期選舉中的攻擊材料。

“自從特朗普政府開始發出這些關税威脅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對這屆經濟負有責任了，” Kimberly Clausing表示。她曾是拜登政府財政部的高級官員，目前在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任職。“消費者信心急劇下滑、投資者不確定性急劇上升以及股市的反應，幾乎都是和關税公告同步發生的。”

週四晚間，特朗普在Truth Social平台上稱讚雞蛋和汽油價格下降，並再次呼籲美聯儲降息。

“雞蛋比幾周前拜登造成的價格低了很多。‘食品雜貨’和汽油的價格也下來了。” 他在Truth Social 的帖子中寫道。“現在，如果美聯儲能做正確的事、降低利率，那就太棒了！”

特朗普及其盟友——他們正在進行政府裁員，並計劃徵收可能高達數以千億美元的新進口税——表示，任何短期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因為這是讓國家擺脱對廉價進口的依賴、重振本土製造業，並削減政府僱員和預算赤字的必要步驟。他們還表示，特朗普政策議程的成功依賴於包括國會共和黨人正在談判的減税在內的關鍵措施。

“只有當總統的所有政策都實施之後，我們才能真正看到一個由其全面政策所驅動的經濟，”特朗普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Stephen Miran在一次採訪中表示。“我認為，這應該以政策的實施程度、而不是以日曆時間來衡量。”

關税不確定性

綜合來看，這些言論反映出，在競選期間曾承諾帶來“非凡”的經濟繁榮之後，現在特朗普在設定經濟預期方面面臨困難。

特朗普已承認，在美國民眾感受到其政策帶來積極效果之前，可能會出現一段“動盪期”。在是否會出現經濟衰退的問題上他也立場反覆，曾經拒絕排除可能性，又曾經堅稱不會發生。副總統JD·萬斯表示“當前經濟的基本面實際上相當強勁”，這一説法令人聯想到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約翰·麥凱恩在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所作出的錯誤評估。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也持類似觀點，認為經濟硬數據表現尚可，但他也補充説，由於對物價上漲的擔憂，消費者信心已明顯下滑。本週，在美聯儲決定維持利率不變後，特朗普再次施壓鮑威爾要求降息。

前總統歐巴馬任內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Jason Furman表示，“人們總是高估總統對經濟的影響力，” 這一點也是事實。他指出，特朗普的關税政策和對移民的打壓可能會抑制經濟增長，但其他舉措，如放鬆監管，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這種影響。此外，還有一些市場因素並不在總統的掌控之中。

到目前為止，特朗普政府在經濟數據方面看到的是喜憂參半的局面。根據美國商務部的零售銷售數據和通脹調整數據，今年以來消費者支出充其量算是表現疲弱。近期，一定程度上由於特朗普的關税威脅引發的華爾街拋售，已導致股市蒸發了數萬億美元。

與此同時，2月份通脹有所緩解，美國製造業產值也超出預期。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Kevin Hassett週三表示，這證明美國的貿易政策推動“製造業迴流”。但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這些數據更多地表明製造商趕在關税落地前加緊生產。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則表示，關税可能在短期內阻礙降低通脹的進程。

“通脹開始上升，我們認為部分原因是關税帶來的影響，”鮑威爾在週三表示。“在今年剩餘時間裏，取得更大進展可能會推遲。”

特朗普政府官員寄希望於減税來緩解關税帶來的衝擊。總統團隊的一些成員正推動國會加快推進相關提案，以便讓消費者得到更多現金。

在競選期間，特朗普曾承諾延長其第一任期內實施的家庭減税政策，並取消對小費、加班收入和社會保障金的徵税。國會預算辦公室最近的一份報告指出，減少個人所得税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不如企業減税。

“看起來他們正在做的是：現在先承受很大的經濟痛苦，然後試圖擺脱這些陣痛，然後再騰出手來更多地關注税收政策，但整體上這些政策的刺激作用其實並不強，” Wolfe Research首席經濟學家Stephanie Roth表示。“問題在於，關税對經濟構成了相當顯著的滯脹風險。”

白宮貿易與製造業高級顧問彼得·納瓦羅淡化了關税引發通脹的擔憂。Hassett則在週三告訴記者，即使關税有影響，也只是“暫時性的”；鮑威爾也表示過類似觀點，不過“暫時性”這個詞曾在疫情期間被美聯儲頻繁使用來形容通脹，結果遭到輿論反噬。

經濟學家、特朗普前顧問Arthur Laffer表示，只有在關税長期存在的情況下，它們才會引發通脹，而特朗普只是“把關税作為談判工具”。

至於當前的經濟成果該歸功於哪位總統，Laffer説這只是政治遊戲。

“這就是政客們的常規操作，”他説，“所有政客都會説，出了問題是拜登的錯，情況好了就是我們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