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卷】詩歌《溢出的島》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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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文這首《溢出的島》透過日常生活中最平凡的物件——冷氣機、天花板、熱水器,來隱喻社會現實,展現現代化城市在高速發展下潛藏的問題,讓人深思城市生活的本質。
工程師出身的作家陳建文,多年來持續創作並在新馬報章發表短篇小説及散文。他分別於2021年和2023年獲得新加坡金筆獎華文短篇小説組三獎和二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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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39] 賞析
《溢出的島》 作者:陳建文
冷氣機低聲啜泣,滴滴下是城市的冷汗,封閉的窗户隔開熱浪的咆哮,卻擋不住積怨的滲透。牆壁、天花板、年邁肌膚,老跡斑斑,氣息腐朽。室內是冬日的浪漫,外頭是蒸騰的泥沼。氣候如風扇擺頭般反覆,吹散了南洋的季節,吹亂了時間。天花板竊竊私語,一滴,兩滴,砸在滿桌的文件上。白熾燈下黑,陰影開疆拓土,水跡蔓延,如逃逸的真相。誰在烏雲後醖釀新預言?誰在黃昏編織大氣裂縫?屋檐下的人安然坐着,手中的杯子溢出最後一口水。他們抬頭,目光空洞,屋頂總是別人的責任。熱水器滿腹牢騷,鐵鏽的委屈是渾濁的眼淚。黃泥滾滾,如大陸板塊的悲鳴,赤裸腳板,濕滑瓷磚,相擁一刻才發現深埋的燙痛。熱帶雨帶不來清涼,只有更多的熱,更多的水,化成蒸汽凝成霧霾。鏡花流離成謎語,水消失在水裏,於是沒人看見倒映中的矛盾。馬路肚裏能撐船,湧動的鐵魚雙眼發光,圓鰭劃黑水,嘴吐喇叭響,排水口的呻吟,幾不可聞。街角的攤,水上的集。每個低窪處,堆滿醫生開出的診斷證明。行人捲起褲腳,便能通行於無盡的積水。終將會過去的,債台高築的土地永不會被淹沒。滲漏的水滴不停敲鐘,蒸騰的霧氣掩埋真相。冷氣機繼續流淚,天花板繼續嘆息,熱水器繼續委屈,而馬路繼續沉溺於自我陶醉。這是島嶼在溢出,還是無人回應的湧潮正悄悄滲入?
《開卷》由《聯合早報》副刊和音頻組製作,與海內外讀者和聽眾一起走入新加坡文學的世界。每逢星期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