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人：青少年哪吒 | 聯合早報

一共只有4集，每集60分鐘，60分鐘一鏡到底。但我在看這套迷你影集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是在看第二集看到一半的時候才恍然：“啊等一下……所以每集都是一鏡到底？”看第一集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拍攝手法，是因為被劇情深深捲入進去，劇情緊湊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一心只想知道，警方是不是搞錯了，一個驚嚇到尿褲子的小男孩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根本沒有想到冷靜分析運鏡方式有多天衣無縫。即使到了尾聲，我們看到閉路電視監視這個口口聲聲否認一切的小男孩刺殺女同學的畫面，也只是跟他的爸爸一樣震驚，一樣痛心，一樣難以置信，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然而每集60分鐘一鏡到底確實是這套迷你影集讓人嘖嘖稱奇的厲害之處，甚至被譽為近乎完美的神劇，儘管在這之前已經有不少的電影用過這種敍事手段，在我自己的觀影經驗裏，最早可以回溯到2002年蘇古諾夫的《俄羅斯方舟》。同樣一鏡到底，可以淪為一種炫技，可以令人身歷其境，這套迷你影集無疑屬於後者，流暢到讓我們忘記攝影機的存在，彷彿是我們自己的眼睛在審視着角色的顰與怒與淚與笑，貼近到了某種地步，幾乎可以聽見他們在想什麼。

也因為是一鏡到底，畫面外的攝製團隊必須精準掌握整個流程，畫面裏的演員需要時時刻刻保持情感狀態，我認為比演舞台劇更加困難。這也是為什麼演員的詮釋之精湛也是令人對這套迷你影集刮目相看的原因。最叫人瞠目結舌的是年僅15歲的影壇新手Owen Cooper在第三集裏的演繹。同樣以青少年犯罪事件為題，當年Ezra Miller在《凱文怎麼了》（We Need to Talk About Kevin）對角色的拿捏讓我驚豔，14年來一直無人取代，14年後才有Owen Cooper青出於藍，那種令人無法分辨這個孩子到底是純潔的還是邪惡、也不知道應該感到憐惜還是戰慄的複雜性，已經遠遠超越Ezra Miller。所以我覺得中文劇名譯成《混沌少年時》，“混沌”這兩個字用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