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鏗：永遠年輕 | 聯合早報

和朋友約好在泰國打球，在開球枱上看到遠處綠色草坪前的一片湖泊，景色非常迷人，但這時候的大家面面相覷，互相承讓誰先開球。

幾年前的我們，隨手拿支木杆，利用腰和腿的扭力，大手一揮，一顆小白球由箭在弦上蓄勢待發的狀態頓時變成脱繮野馬，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快速地衝向虛空，發出破空的呼嘯聲。小白球在海天一色的眩光中消失數秒之後，勢能力量耗盡，白點飄過危險的湖水，在綠色背景前安然落下，餘下的動能力量促使它再向前衝十數米，最終完成了整個物理動力的過程。聽説這樣一個動作，人體需要10個步驟，從腳趾到頭部要控制超過50個關節和肌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無論儲存多少扭力，開球的功力降了至少三成。原本強勁的氣境如輪胎漏氣，力量怎麼也充不滿，彷彿在太極八卦四兩撥千斤的招式下消耗殆盡，再加上大自然的阻力助攻再消耗了一大半，球飛行的距離每況愈下。朋友説，力量被歲月神偷的“殺豬刀”切走了，就算有現代科技的加持和幫助，也再找不回來了。

説的也是，當年香港歌手唱的《十年》，不知不覺已經過了22年。《永遠年輕》這首由當年德國樂團唱的反戰歌，主音歌手那時候的形象不羈，放縱，不受約束，唱的時候是控訴戰爭，大概的意思就是有本事就轟掉我，不然就讓我永遠生存下去。40年後，主音歌手還好好地生存着，變成一位面目和藹可親的古稀長者，再聽他唱這首成名曲，就彷彿在聽“我不想變老”。

年輕的時候，不必隨波逐流，精力十足，初生之犢不怕虎，可以隨時在漫漫的時間長流裏打開不同的空間，將自己塞在裏頭，填上自己的顏色，之後再重新開一個新的空間，哪天回頭一望，長流裏色彩繽紛。

中學的時候，英文老師介紹了一本200多年前出版的古書，作者歌德，1774年面世的《少年維特的煩惱》。老實説，以我們當年的英文程度，除了書名，根本不知道內容的深度，隱約只知道是部愛情故事，以悲劇結尾。後來老師又介紹了一本狄更斯在150年前寫的小説《塊肉餘生記》，書裏的主角人生故事雖然也悲慘，但從少年到成年經歷的內容更豐富，結局是充滿美好的想象。

有時候想找回當年的英文老師，告訴老師，她在年輕的時候放了兩顆小種子，讓我們在迫不得已的長大過程裏瞭解到人生沒有容易走的路，時間和嘗試就是最好的解藥，無論對未來的想象多荒謬，體力縱然不濟，只要不成為“鹹魚”，就輸不了。

（傳自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