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2.0關税戰撕開東南亞防線 封堵中企海外生產路徑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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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彭博社
在特朗普第一次發動貿易戰時,為了規避美國對中國加徵的關税,全球各家公司紛紛悄然調整產能佈局。而4月2日特朗普的“解放日”關税行動讓這一策略已無用武之地。
特朗普週三宣佈對一批已成為關鍵替代產能中心的國家加徵最高税率。作為蘋果和耐克等公司的主要生產基地,越南關税被加徵至46%。柬埔寨的關税税率提高到49%,Abercrombie & Fitch Co.約五分之一的商品在該國生產。印尼則面臨32%的關税,日本松下等企業在當地設有生產線。
本輪新關税的力度和覆蓋面表明,特朗普及其顧問顯然從2018至2019年關税戰吸取了教訓。那一輪關税既未能撼動中國在全球製造業中的主導地位,也未能解決美國創紀錄的1.2萬億美元商品貿易逆差。企業只是將產能轉移到其他國家,而非迴流至美國本土;與此同時,中國工廠開始將低價值、免關税的小包裹直接寄送給美國消費者。
這一次,白宮決意切斷企業的“逃生通道”。這預示着金融市場、全球貿易體系乃至更廣泛經濟領域將面臨更深層次、更持久的衝擊。
滙豐控股首席亞洲經濟學家Frederic Neumann表示:“商品是跨國流通的,它們會多次穿越邊境,因此想要通過關税精準打擊某一個國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你一定會造成附帶損害,波及全球其他生產者。”
穆迪分析的供應鏈行業負責人Andrei Quinn-Barabanov表示,鑑於當前供應鏈的高度一體化,企業在採購和生產過程中很可能會面臨多重關税。
他説:“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企業會在多大程度上因關税而遭遇意想不到的隱性成本上漲。這些供應鏈中的額外成本會引發鏈式反應。”
越南就是一個典型例子。根據fDi Markets的數據,自2019年以來,鴻海精密和歌爾股份(這兩家是蘋果、微軟和三星等公司的主要供應商)已帶動超過1400億美元的外國直接投資流入這個東南亞國家。
越南已成為蘋果全球第四大供應基地,進一步吸引了其他跨國公司在基礎設施、能源等領域的投資。以韓國第二大財團SK集團為例,該公司計劃未來幾年在越南建設三座液化天然氣發電項目,而這只是眾多擴張計劃的冰山一角而已。
越南美國商會今年早些時候對其成員企業(包括Alphabet、英特爾和耐克)進行了一項調查,結果顯示,至少九成企業擔心關税會擾亂其運營,三分之二的製造商預計,若加徵關税將不得不裁員。
在特朗普宣佈關税前,越南曾展開一場“魅力攻勢”以爭取美方支持。該國貿易部長上月訪問華盛頓,並計劃下週派副總理及企業高管前往美國。根據越南政府官網發佈的聲明,河內方面已請求與美方展開對話,希望安排越南工貿部長阮鴻延與美國貿易代表Jamieson Greer“儘快”通話。
供應鏈也與越南、柬埔寨等新興國家的經濟命運密不可分,這些國家此前進入美國市場的門檻相對較低。由於亞洲對美存在鉅額貿易順差,該地區在新的貿易格局下所受衝擊最為嚴重。
對於在受關税影響的國家運營的企業,成本增加幅度取決於產品的最終流向。例如,依據越南工貿部的數據,蘋果供應商鴻海(富士康)利用了越南與歐盟的自由貿易協定,該公司從越南對歐盟的出口已增至約2000億美元。
鑑於美國對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關税現已超過60%,越南及其他國家在製造業方面仍可能相較中國保有一定優勢。
Lowy Institute首席經濟學家Roland Rajah表示,這些關税對所有企業來説總體上都是不利的。“它們的騰挪空間非常有限,因為這些措施幾乎是同時打擊了所有替代供應方,尤其是在電子產品領域”。
甚至一些中國公司也在將生產轉移出本土。自2017年以來,儘管中國在美國進口商品中的佔比下降,但其在全球出口總額中的份額實際上上升了,在全球製造業中的佔比也提高到約三分之一。柬埔寨如今超過一半的工廠為中資公司所有。
最新一輪關税將令中國企業再次陷入困境。
上海一家醫療設備製造商的銷售經理龐玲(音譯)原計劃在墨西哥建廠,過去幾個月轉而考慮哥斯達黎加。但隨着後者也被加徵10%的關税,該計劃不得不重新評估。
龐玲表示,接連不斷的關税消息讓他們的海外建廠計劃陷入極大不確定,她感到非常焦慮,因為美國客户已警告稱,從明年起只會採購來自中國境外的產品。
特朗普的目標或許是將製造業崗位帶回美國,但企業是否會做出相應投資則不得而知。與此同時,不確定性持續存在,而這本身就將給企業帶來可觀的成本。
對外關係委員會貿易政策研究員Inu Manak表示,“我預計這些國家中的大多數都會嘗試跟美國談判以爭取減免關税,但與此同時,企業將不得不就如何應對價格上漲做出抉擇。這些新關税,以及其可能被無限期調整的可能性,意味着未來數月乃至數年將面臨更多的貿易不確定性”。